“对不起…”任祺安抱紧他,“我也很想你,以后一步都不想离开你了…”
“……嗯。”凌子夜闷声说。
任祺安抱了他一会儿才松开他,随即抓起他手腕,替他戴上手镯:“不要还给我了…”
那是一枚带紫色的艳彩粉钻石,颜色与樱花别无二致。
凌子夜垂眸看了片刻,应:“嗯。”
他似乎对这个任祺安费尽心思和大价钱才找来钻石补全的手镯兴趣不大,只是又钻进了任祺安怀里:“抱我。”
任祺安很快抱住他,他又开口:“抱紧一点。”
任祺安一手箍着他腰,一手圈紧他肩膀,他似乎还嫌不够,又抽出枝条,穿过任祺安腿弯、绕过他腰腹、手臂缠住了他,像一条条锁链,把他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
很难说清,每每被他这样缠着时,任祺安并未感到被束缚的不适,更多的或许是安心。
他不会再锁住凌子夜,但他不介意被永远锁在凌子夜身边,凌子夜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如果凌子夜一直走不出来,他也可以永远陪凌子夜被困。
冰雪开始消融时,克罗卡斯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烛火祭。
太阳西落时,人们都聚在了城中心的琉卡广场。广场的地面铺满了浅蓝色和青绿色的碎石,无数个种满各色鲜花的半月形花台排布成一朵玫瑰的形状,中央还有一个不很大的喷泉池,里面用墨松石雕了一头正在咆哮的豹,仿佛要从里面跃出来要扑向猎物。
一个用银黑色金属搭起躯干的极简人形机甲乐队在广场一角演奏人们点选的曲子,街边的小贩叫卖着一些包装花哨的火柴,人们将采摘好的烛花放在一些虹石花瓶里,等待着夜幕降临。
烛花学名阔瓣焰嘉兰,是被异种花覆盖的阿斯兰德为数不多的古老原始植物。
焰嘉兰的花瓣是火红色,细且长,挤挤挨挨簇拥着扁圆的花蕊,蕊瓣层叠,像极了身姿摇曳的美人。
烛火祭最早起源于菲尔伽,据说能够成功点燃焰嘉兰的人就会有一个愿望被实现。
这种有些迷信的活动与“未来之国”阿斯兰德有些格格不入,但阿斯兰德的人们却似乎对此深信不疑又乐此不疲。
“不会真的有人信这种东西吧。”简弈心戴着墨镜,两手插着兜,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信则有不信则无嘛。”
“这花真漂亮。”程宛蝶拿起一枝,拨弄着上面细碎的花瓣。
任祺安很快找上了机甲乐队,付钱点了一支曲子,又不动声色地拉着凌子夜去那附近,等着上一支曲子演奏完。
凌子夜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等着烛火祭开始,手里甚至已经拿了一枝焰嘉兰,目光穿过无数钉在他身上的视线,远远落在远处的残阳上。
就任祺安对凌子夜的了解,他虽然也会过满月节、也会去神庙祭拜,但其实算不上迷信,尤其是在伊斯梅亚神庙给棕熊和蕾拉买了护身符、没多久他们就相继离开之后,他就更不信这些了,今天会来毫无疑问只是为了棕熊而已。
小提琴乐手奏响任祺安点的乐曲时,凌子夜不知道飘在哪儿的注意力才被拉了回来,看了看乐队,又看看任祺安。
是皮亚佐拉的《遗忘》。
凌子夜也不知道任祺安选这首曲子是不是有别的用意,但他放进随身听里的原曲是班德琴演奏的,而眼下用小提琴拉出来似乎少了几分让愁绪飘飞远走的悠扬绵柔,加之机甲乐手程序化的演奏实际上有些生硬,每一个音符都落到了实处,那些愁绪也缠得更死了些,反倒让人愈加无法“遗忘”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像我们给了彼此那么多伤痛但还是不后悔遇见彼此一样,棕熊也不会后悔跟你走。”任祺安开口。
凌子夜没说话,只是淡淡瞥向他。
“我想让你遗忘的不是棕熊,不是你们有过的回忆。”任祺安说,“是不必要的自责和失去的惨痛。”
“你带给它的是自由和快乐,它的存在对你来说不应该是遗憾和痛苦,它的离开也没办法抹灭你们之间的一切。”
“它一定希望你想起他的时候,是幸福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良久,凌子夜才开口,“它让我为自己而活,要自由快乐,我最近已经在努力做这件事情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任祺安。”
“没有你,我无法自由,也不可能快乐。”
夜幕几乎是一瞬间就降临,呆愣了半晌的任祺安正要说什么,烛火祭便开始了。
“这真的能点燃吗?”苍绫华第一个擦亮了火柴,然而火焰就快要凑到花蕊上却突然熄灭了,泄出一缕青烟。
【我必须提醒你们,就算点燃了,跟愿望被实现也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月岛薰写。
“这种传说本来就是骗傻子的。”点燃失败的简弈心甩手扔掉了火柴,一脸不屑道。
戚星灼打了个响指,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指尖擦出的一团火焰瞬间把整朵花都烧成了灰烬。
戚星灼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梅比斯:“梅比斯救命啊!!怎么会这样???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裴时雨白眼翻到天上去,“你给我适可而止。”
梅比斯看着烧伤已经蔓延到脸颊的他,目光有些发涩:“你有什么愿望…?”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戚星灼摸摸后脑勺,笑道,“只要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能过得开心就好。”
裴时雨抱起手臂,唇角勾起浅笑,像是与他想法一致。
“会实现的。”梅比斯也扯出个笑,“不用依靠传说也会实现的。”
任祺安守在凌子夜身旁,看他擦亮了火柴,小心翼翼凑近手里的花,花蕊上却仿佛有什么屏障似的,一凑上去,火焰便霎时灭熄了。
一直以来凌子夜对自己的运气认知都十分明确,看上去并不意外,只是顺手用火柴点了支烟,靠上了一旁的花台,看着广场上乐此不疲的人们,看上去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