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安没有多想他是不是在藏什么东西,只是肉眼可见的愉悦,尾巴摇了好几下,但很快又陷入了有些迷茫的局面,凌子夜窝在沙发角抽烟,而他似乎没什么事情可做,只能乖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凌子夜抽完第二支烟,很快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正要点烟时抬眼就看见任祺安眼巴巴望着自己。
凌子夜与他对视几秒,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还是点燃了烟:“你先睡吧。”
他近来很难入睡,甚至有些时候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睡过去一会儿,即便睡着,每隔一两个小时又会无缘无故醒来。
任祺安撇了一下耳朵,没动作,凌子夜抽完一支烟发现他还等着自己,又说了一遍:“你先睡。”
他没有命令的意思,只是语气有些生硬,在任祺安听来就有不容抗拒的意味。
任祺安不敢多言,立马站起身,乖乖进浴室换了睡袍出来上了床躺下,耳朵却始终竖着听凌子夜的动静。
抽烟对于现在的凌子夜来说仿佛是呼吸一般的习惯必需品,任祺安也有过烟量很大的一段时间,一天能断断续续抽掉一包,尽管他甚至没敢去数凌子夜今天抽了多少支烟,但毫无疑问已经不止一包这种数量级了。
任祺安知道他不舒服,有些伤痛是没有特效药的,只能靠时间来疗愈。
很突然的,任祺安想起他还被自己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棕熊曾经来征求自己的同意,想至少可以去陪凌子夜说说话,但却被自己毫不留情地否决。
他们原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
任祺安或许本可以回避这些事情,但他仍无法控制自己去认清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无法弥补的错事,想到自己欠凌子夜的还不完,也无法还,他就会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无力,像填海移山,可总有些事情并不是坚持不懈就能做到。
凌子夜一直在不停地抽烟,任祺安听见他努力压低的咳嗽声,但或许是抽完了,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他没再点烟,只是站起身,背对着任祺安侧躺到了床上,蜷缩成一团。
任祺安小心翼翼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浓重的烟草味将他身上的花香滤浊,像落入尘埃中的残花,任祺安有些放空地看着眼前他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感觉得到他没睡着。
任祺安粗壮的手臂搭在他腰际,压得他呼吸有些费劲儿,任祺安也很快意识到,没有再把着力点安在他身上,只是虚虚圈着他,胸膛紧贴着他骨骼嶙峋的脊背,对安安稳稳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却没有实在感。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任祺安开口。
“什么。”
“如果…这次行动结束,我们是不是又要站到对立的位置…?”任祺安额头贴着他颈窝,闷声问。
“也许。”凌子夜说。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他不很关心这些事情,觉得没大所谓。
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棕熊,他对这次行动也兴致缺缺。
任祺安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又问:“那你会不会…”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凌子夜没耐心地问:“什么。”
任祺安在他颈间蹭蹭,声音越来越小:“你会不会…又不要我…”
凌子夜沉吟片刻,随即翻过身来,任祺安对上他空空如也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固执地要跟机器人谈情说爱的、孤独的人。
“——我想不会。”凌子夜过了好一会儿才答。
如果不是他毫不掩饰自己思考的过程,任祺安都不知道这还是一件需要花费心力去权衡、考量的事情。
“真的吗…?”凌子夜的犹豫让他不安。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宝贝。”凌子夜面无表情地说。
得了便宜就该卖乖,任祺安抱紧凌子夜,就连尾巴都环住了他:“我会听话…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不要我…”
只是明明凌子夜仍然会说爱他,可他却感受不到太多温度,他们靠得那么近、又好像很远。即便任祺安像以前一样抱紧他,体会也已经截然不同。
不过某些时刻,亲密的碰触还是短暂地唤醒了凌子夜的一些关于爱任祺安的本能,只是那种狂热已经没办法再被他这具冰冷的身体完美复刻,他无法再爱得那么用力了。
但他还是回抱住任祺安,指尖摩挲着他尾巴根,他在凌子夜怀里绷紧了身体,被摸得有些难耐,但没抗拒,并且决定只要凌子夜喜欢,他以后就再也不把尾巴和耳朵藏起来了。
这天晚上凌子夜还是入睡得很晚,但是要比前几日睡得安稳一些,房间门被敲响时他还没醒。
敲门声有些重,任祺安怕吵醒凌子夜,迅速翻身下床,套了衣服上去开门,原本不悦的神色却在看见门外的人时僵在了脸上,而门外刚刚回到联合军团的人眉头拧成了结,显然更加不悦。
“你怎么会在这里。”乔斯钦冷声问。
任祺安不知该作何解释,乔斯钦似乎也并不那么关心他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又开口:“滚出去。”
任祺安没动,乔斯钦的脸色也愈发难看,正要爆发时,任祺安却突然被拉了一把,一下子被凌子夜拽到了身后,护崽似的。
凌子夜裹着披肩挡在任祺安和乔斯钦中间,身形是他们三个里最纤弱的一个,气场却强势生硬,半步也不退让。
乔斯钦难以置信地看着时至今日还为了任祺安跟自己对着干的凌子夜和躲在他身后装得可怜巴巴的任祺安,也不知只是一心关心凌子夜的自己怎么就拿了童话故事里妨碍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的恶毒女巫剧本。
作者有话说:
【王菲《梦中人》,作词:周礼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