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安实在太久没有抱过凌子夜了,他骨头裹着薄薄一层皮的身体叫人感觉稍稍用力一些就要碎裂,任祺安小心翼翼圈着他:“对不起……”
凌子夜身体本能地紧绷,但还是无意识开口:“不是你的错…”
“是我…”他抵着凌子夜的肩膀摇头,“是我做错了…”
凌子夜没说话,他却突然一把将凌子夜推开,往后缩了缩:“你走吧…”
“快走……”见凌子夜没动,他又焦急地说,发间伸出的耳朵不安地折起来,“我不想伤害你…”
“——我知道。”凌子夜说,“别怕,这只是个梦。”
“真的吗…?”
“当然。”
任祺安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将人拆骨入腹的狂躁,他无法接受自己再做出任何伤害凌子夜的事情,即便这只是个梦。
话音未落,他被任祺安一下子扑倒在地,脊背重重撞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没反抗,只是任由失控的任祺安按住他,反正现在麻木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任祺安给过他许多痛楚,但他从来都甘之如饴,直到疼痛成为一种习惯。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闭上眼。
浓烈的血腥味倏然炸开,没有感知到丝毫疼痛的凌子夜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失去了知觉,直到任祺安松开了死死按着自己的手。
凌子夜睁开眼,任祺安左臂的衣料被鲜血浸透,他的爪子上也沾着血,凝在寒光凛冽的利刃上,又滴落一地。
任祺安的意识在剧痛之下短暂回转,随即将凌子夜搂进了怀里。
无数次,不论意识是否清晰、不论是否他自愿、不论因何缘由,他都已经给凌子夜带来了太多伤害。
他的身体里有一个嗜血的怪物,可即便一定要用鲜血来献祭,也得用自己的。
“你骗我……”任祺安声音带上了哽咽。
梦里是不会痛的。
“没关系…”凌子夜轻声说,把无助的他揽进怀里,轻盈的樱花信息素缓慢地包裹住他。
凌子夜知道,他可以为自己粉饰一张无私奉献的圣人面孔,但那无法掩盖他对任祺安的残忍,而他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任祺安因为自己而坠落。
鲜血顺着任祺安的手臂流到凌子夜腰际,温热又黏稠,任祺安忘了自己以往钟爱用疼痛彰显快感的作风,动作轻缓得几乎要停下来。
凌子夜折着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脸,不动作也不出声,手腕被任祺安抓着手腕挪开时,他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眼泪、没有欢愉、没有表情,令任祺安不解他在遮掩什么。
又或者只是不想看见自己的脸。
血一直止不住,凌子夜滞缓地抬手,用自己被扔在一旁的衣服按住任祺安的伤口。
他额角的汗珠滚落下来,紧绷的肌肉将纵横的青筋挤迫得愈发凸出,凌子夜无意识泄了力,手背却被他覆住重重按下去。
凌子夜抬眼看他,他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却启唇问自己:“疼吗…?”
凌子夜没说话,他很快停了动作,无措地看着凌子夜,直到凌子夜撇过头:“不疼。”
任祺安脑袋闷在他颈间,轻掸的耳朵尖蹭得他发痒,忍不住缩了缩。
任祺安以为他不喜欢。很快抬起头,有些局促地想收起耳朵,又收不起来,只能折进发间。
凌子夜靠在枕头上,伸手抽出一支烟点燃,看任祺安嘴唇愈发发白,一言不发地抬手将烟递到他唇边,任祺安愣了愣,随即抽了一口,他很快便撤了手,又将烟夹到自己嘴里。
看上去很吝啬,但思及凌子夜总是说抽烟能让人舒服,觉得这是他对自己的关心的任祺安简直快要感动得落泪。
一个在放空,一个在拼命压制自己,两个人都做得心不在焉,只有身体在本能地迎合对方,直到没气力。
任祺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手臂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他也安安稳稳睡在床上,严丝合缝盖着被子。
床头的香早已燃尽,安静的房间里却仍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和有些浓的烟味。
另一头突然传来擦亮火柴的声音,曳动摇晃着的影子打在面前的墙壁上,任祺安费力地撑起身体回过头,才看见凌子夜抱着个抱枕蜷腿坐在飘窗前的台子上安静地抽烟,窗子已经开到了最大,但那烟雾还是往外飘一半,在房间里留一半。
他看着窗外,没回头,任祺安便翻下床走过去,坐到飘窗前的地上,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伏到他腿上,乖巧又安静,不用抚摸毛就顺了。
他仍然没反应,只是垂手掸了掸烟灰。
今天宋典喜欢的那位亚联盟歌手来到了巡回演唱会的克罗卡斯站,为了表示对他的欢迎,克罗卡斯的悬浮莹灯打了略有些深的星球蓝——那是他的应援色。
整个克罗卡斯都笼罩着深蓝色的光雾,就连皎白的月亮都被滤成了蓝色,那光游着游着飘进来,打在凌子夜的身上,他的脸庞呈现出一种蓝调的惨白,甚至有些透明,像人偶的树脂皮肤,眼瞳也仿佛人偶的塑料假眼,美丽却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