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十岁的时候,那位大人把他和他的母亲关进组织,他亲眼看着他的母亲最后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用枝条绞断了自己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之前大家都反对家主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许蔚然说,“可现在,我真替家主不值!”
“你真的有心吗???”
“够了。”乔斯钦觉得多说无益,只对着任祺安撂下一句,“等到他忘记你的那一天,我一定找到你,亲手杀了你。”
雪女抬手释出风雪,如一块巨大的白绸铺天盖地涌过来,所见之处都变成了无边的白,掀起刺骨的冷意。
乔斯钦抱着凌子夜往空中悬停的机甲飞去,其他人见凌子夜已经安全,也不恋战,很快撤退。
任祺安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公会有人要追上去,也被苍绫华展开羽翼拦了下来:“不用追了。”
“你在说什么?他们可是组织的人!!”
“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苍绫华说。
“祺安…”戚星灼叫了任祺安一声,有些担心地看着仿佛石化的他。
任祺安缓慢地聚焦目光,四处搜寻着,最终定格到了不远处的莫以微身上。
莫以微也面无表情看着他,没说话。
“我要听你说。”任祺安艰难地开口,“乔斯钦说的是不是真的…?”
旁边一个人开口:“你怎么能相信乔斯钦的话,他——”
“是真的。”莫以微打断了他。
任祺安红着眼:“你怎么可以——”
“是真的又怎么样?”莫以微轻嗤一声,“起初你以为是我送的,到头来不也一样抛弃我了?”
“怎么?觉得愤怒吗?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吗?可即便你知道是他又怎么样?以前他不敢让你知道是他,现在他也一样不可能和你走到一起!”
起初莫以微并无心冒名顶替。
尽管先表明心意的人是任祺安,但早在很久之前,莫以微就已经喜欢上任祺安了。
谁能不爱一个坚毅持重的强者呢。可强者注定与强者为伍,因而莫以微也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直到自己能够与他并肩,可他却始终把自己当作是同伴、朋友,唯独不会是恋人。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第一次拥抱了自己,说谢谢自己送给他那些书。
莫以微不知道那些书是谁送的,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不站出来,他只知道,自己贪恋这个怀抱的温度。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收到礼物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收到的礼物也越来越繁杂,这个谎言莫以微维持得很艰涩,但又没有退路。
其实得知凌子夜的身份时,莫以微便已然猜到了那些东西是出自他手。
或许,真正对的人不论出现得多晚,都能掀起灵魂的共振,相爱是他们的宿命,即便莫以微一时冒了他的名,也无法阻碍他们向彼此奔赴的步伐。
但他们终究不可能走到一起,更不可能拥有地久天长。
“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任祺安攥紧了拳头,伸出的一截爪子嵌进手心,黏稠的血液在雪层里绽开猩红的花。
“可我能不能和他走到一起,也不是你说了算…”
如果说心痛是一种抽象的说法,此刻任祺安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胸腔传来的一一阵阵闷痛,心脏像被无数条藤蔓纠缠绞紧,戚星灼和简弈心两个人都有些扶不住他,
他费力地大口喘息,血液的流动却仍十分滞缓,让他全身发麻,拄着膝盖动弹不了。
“祺安!!”
他最终还是一头栽倒在雪地中。
大片大片的雪几乎遮蔽了天空,纷纷扬扬泼向大地,仿佛要将人活埋。
“太冷了…”
陆子朗坐在床边握着凌子夜的手,满脸忧心:“根本没有温度…”
“家主…”
凌子夜在许多人的呼唤声中醒过来时,一时间还没搞清楚自己所在何处,只下意识觉得自己还被关在那个黑暗又狭窄的地下室,所以看到眼前熟悉的人时,有那么一会儿,他有些惊讶自己的梦竟然还能不是噩梦。
直到身上各处伤口的疼痛逐渐苏醒时,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有人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还有人只是满眼心痛地看着他,但是他无法做出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心跳都只是被强行驱动,情绪波澜不起。
乔斯钦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古怪。
医生开了不少药,但不能空腹吃,陆子朗端着餐盘过来喂他吃饭。
凌子夜不喜欢被别人喂着吃东西,以前他生病的时候有人要喂他吃饭或是药,他都会不太高兴地说:“我自己有手。”
但现在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张嘴、咀嚼、吞咽,很顺从,甚至显得乖巧,但又有些僵硬。
“家主,你说句话吧…”从他醒来之后陆子朗还没听他说过半个字,有些焦心。
凌子夜或许听进去了,因为他目光在陆子朗脸上聚焦了一瞬,但很快又放空,仍然什么都没有说。
陆子朗递给他一杯温水送药时,他抬手接过来,却觉得自己的手腕很轻,垂眼一看,才发现上面没了抑制手环,也没了那个缀满宝石的银镯。
任祺安没有收回送给他的东西,但他觉得太沉重,临走之前便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