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那头仿佛预见到了他的行动,连忙开口,“在我们到之前,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知道了。”莫以微说着,看向远处并肩坐在海滩上的任祺安和凌子夜。
有些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任祺安迟早都会知道,况且现在,在自己和凌子夜之间,任祺安恐怕会选择相信凌子夜。
在奎洛伊海岸度过了安逸的几日,凌子夜本想强迫自己忘记一些事情,可心稍微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有了空隙去理智地思考。
如果身份暴露是必然,那与其被别人揭开,还不如他亲口向大家坦诚。可梅比斯告诫过他不要因为自己的预言去做任何多余的事,他也的确没办法确定这样做会不会给大家带来危险,最后便还是搁置,像一个等待凌迟的死囚。
晚风微凉,几个人在海滩上搭起篝火,宋典又搬出了吉他自弹自唱,上次在鬼冢那一出成了两个公会的笑料的简弈心早已决定戒酒,安安分分听了会儿歌,也被宋典拉上去:“我把你的贝斯带来了。”
“他还在弹贝斯。”凌子夜有些意外地问。
不像宋典一样到哪儿都要露一手、跟街头艺人都能一起合唱,简弈心什么都藏着掖着,也就是喝醉之后才放得开一些。
“还在…?”任祺安愣了愣。
凌子夜干笑:“是…听说他以前弹,但一直没见他…”
“他只是不喜欢露。”任祺安说,“以前在组织的时候,看他喜欢听那些摇滚乐,以微就送了他一把贝斯和一本教程,宋典也是一样,算是他们最早的音乐启蒙。”
莫以微扯起唇角笑笑,没说话。
“不过…”戚星灼开口,“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薰看上去计算能力很强,但其实只有记忆力是强项而已。只是当时收到了一个计算器,他整天就拿着计算器拨弄,把那些计算结果都记了下来,能拥有比计算机还快的计算速度,其实只是提取记忆的过程,而不是计算的过程。”
【你胡说!我就是计算能力很强!!】月岛薰突然从海里冒出个脑袋举起白板,但无人在意。
“那时候收到的东西,对有些人影响的确很深刻。”苍绫华也说,“就像薰,当时收到了白板,才有机会和我们交流,现在明明可以用更方便的电子屏,也还是习惯了用白板。”
“这样啊…”凌子夜靠在棕熊怀里,淡淡笑着,“真好…”
“好啦。”戚星灼又举起了相机,“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把蕾拉的抑制手环解开吧,多难看。”戚星灼一看白蜘蛛小女孩的手腕上还圈着镣铐一般的手环,忍不住说。
“不可以放松警惕。”程宛蝶很快微笑着反对。
蕾拉垂着头,小声说:“没关系…我戴着就是…”
“没事,我看着她。”梅比斯说着,走上前用指纹打开了手环的锁,又拆下头顶的一个金色小发卡,别到她的长卷发上,替她理了理头发。
蕾拉愣了愣,随即扑到了梅比斯怀里:“谢谢姐姐…”
这是那些被她操控的所谓“家人”的傀儡从未给过她的感觉。
梅比斯拍拍她,牵着她和大家一起走到镜头前,直到戚星灼按下快门,却始终没能挤出一个笑。
“你到底是怎么了。”拍完照,看见又躲回角落继续灌酒的梅比斯,苍绫华终于无法再忽略她这段时间的反常,坐到了她旁边问她。
“滚开!”她一把打掉苍绫华搭上自己肩头的手,凶神恶煞,眼里却盈着泪光,苍绫华蹙眉:“梅比斯…”
“别问。”梅比斯很快红了眼眶,“我不能说…你知道的啊…”
赋予人全知的能力大概是最痛苦的一种刑罚,她能知道所有人的过去,所有人的未来,却不能改变任何,而这种情况下,这预言就没有再公开的必要。
人们把先知者奉为神一般的存在,可救不了人的先知者,并不配被称之为神。
苍绫华看了她片刻,随即抬手拨了拨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别怕。”
“我才没有——”梅比斯话没说完就被苍绫华搂进了怀里,巨大的羽翼将这边遮得严严实实:“没关系的。”
苍绫华还记得其实很爱哭的梅比斯说过的话:“预言者的眼泪不能被别人看见,否则只会引来恐慌。”
苍绫华知道,所谓的预言,不过只是让她在所有人之前先一步看见那些悲伤和痛苦罢了,而她独自承受,只是想为不知情的大家延续幸福的时间。
孤独是观测者的宿命。
可除却这些,她只不过是个爱美的、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的女孩子,并不拥有比任何人更强大的心脏,只能靠醉酒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分不清那究竟是预言、抑或只是个噩梦。
“不论你看到了什么,在走到尽头之前,我们都还有无限的可能性。”苍绫华说,“只要我们一起。”
梅比斯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她的衣襟,躲在她怀里流泪。
可尽管什么都没向苍绫华透露,她却突然发觉自己从不孤独。
夜幕下的海是望不到底的纯黑,凌子夜眼里跃动着稀疏的金色灯火,被暖意包裹时,手背却突然飘落一小片冰凉的白。
他抬起手,有些诧异地看着那片雪花,而一旁的戚星灼也说:“下雪了??怎么可能……”
奎洛伊海从没下过雪。
而那雪却越飘越大,拉扯出惨白的雪幕,甚至遮蔽了视线。
“凌子夜——!!”
刚刚还在身畔的凌子夜不知去了哪里,任祺安没方向地胡乱寻找,却始终没有回应。
混乱中,凌子夜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他原以为是任祺安,可一对巨大的深褐色羽翼却围拢过来包裹住他,隔挡了风雪,他这才看清面前人熟悉的面容。
“哥…?”
作者有话说:
【陈奕迅《你给我听好》,作词: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