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安顿住了脚步,杵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什么,他刚刚从莫以微那儿回来,想是沾染了不少信息素,但他没余力留意。
怒吼声还在耳畔回响,凌子夜的眼泪却已然落了下来,即便迅速抹了去,他脸上还是留下了淡淡的水痕。
他发的脾气就像那个软绵绵的抱枕,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别误会…”冷静下来想想,任祺安觉得凌子夜刚刚说的多半只是气话,便连忙解释。
“我没有。”凌子夜现在根本没有余力深究这些事情,他只是不满任祺安觉得自己只会给他添麻烦的态度。
思及此,凌子夜索性把餐盘拉过来,拾起筷子机械性地往嘴里塞东西。
任祺安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他看上去狼吞虎咽,却没有半点饿了两天终于得以饱腹的满足感,而仿佛是完成一项任务,僵硬又痛苦,能让人感到不适、甚至失去食欲。
胃似乎一下子被撑得太满,凌子夜突然觉得有些恶心,放下筷子压了压,又端起一碗粥往嘴里灌,任祺安实在看不下去:“够了。”
凌子夜置若罔闻,仍然压着恶心试图把所有东西吃干净,任祺安索性伸手要撤走餐盘,却被他一手按住。
“别吃了。”任祺安说。
“任祺安你有什么毛病??”凌子夜甩手将筷子砸到餐盘上,刺耳的响声猝不及防戳痛了任祺安的耳膜。
他承认现在他的过激行为有发疯的成分,但这一切并不完全是他引致的,是任祺安短短几句大声了一点的话瞬间引爆了他压抑三天的心绪,而他却无法与任祺安有效交流,只能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充满无力感的崩溃。
“我吃也不行,不吃也不行,是不是我离开这里你才会满意?”凌子夜尾音泻出气声,肩膀抽了一下,险些哭出来。
但很快,他又扯起唇角,把溢满鼻腔的酸涩强行咽回去:“还是说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任祺安滞缓地摇头,胸口一阵阵钝痛,“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我…”
凌子夜有些喘不上来气,刻意地呼吸了两下才费力地开口,“医生我见了,饭我也吃了,可以了吗?你不用为我挂心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好吗?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任祺安突然发觉他们的交流有些错频。他只是希望凌子夜好好的,凌子夜却觉得自己把他当成了麻烦。
“你走吧。”凌子夜说。
任祺安站着没动,正组织措辞时,嗅到那甜蜜花香的凌子夜反胃感一瞬间又翻了上来。
他顾不上一地的碎玻璃,只是冲进洗手间,把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可即便已经没什么可吐的,胃部的翻江倒海却并未缓和。
他反锁了门,任祺安也没强行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他,听着里面的动静才意识到他或许是真的没胃口,并不是在闹脾气,而自己不该那么强硬地逼迫他吃饭。
他打开门走出来时眼睛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洗过脸后残留在脸颊的水滴让他看上去像是哭了,可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冷漠。
任祺安伸手想扶他,他却嫌恶至极地别开了身体,冷冷甩过来的眼刀仿佛是禁止触碰的警告。
任祺安没办法,只能拿了干净的衣服进浴室迅速冲了个澡换衣服,目光不经意扫过洗手间里的垃圾桶时,迅速捕捉到了里面几支注射过的抑制剂,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刚走出卫生间,任祺安就被房间里迅速升腾的信息素冲了下头脑。凌子夜窝在沙发角,看见他出来便红着眼睛恶狠狠开口:“出去。”
凌子夜刚刚在里面已经注射了一支抑制剂,但压不住最后一波发热。一阵阵空虚感瞬间溢满了四肢百骸疯狂叫嚣,他只能用尽仅剩的力气存留最后一丝理智——在他的alpha面前。
“别这样…”任祺安有些无措地迈步,“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过来——!”几根樱树枝条瞬间爬过来挡住了他的路,张牙舞爪地顶出锋利的尖端,不留死角地包围了他。
凌子夜噙着眼泪怒视他,长出枝条的手悬在半空抖得厉害:“滚…”
凌子夜知道歇斯底里的模样不好看,可他已经没办法再保持冷静。现在任祺安的出现除了徒添他的愤怒和痛苦以外什么用都没有,而他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发情驱使着与任祺安亲近。
可即便那利刃一般的枝条已经抵上了胸膛,任祺安却半步都没退。
任祺安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了,凌子夜这副样子只让他想认错、想为自己又让他掉眼泪而悔过,可凌子夜显然已经不再愿意接受,并且连带着拒绝了他整个人。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有什么之后再说,现在先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凌子夜听不进去,只是庆幸任祺安没有在这种时候释放信息素来压迫他,但他仍然已经浑身发软,意识开始模糊,几乎要被身体本能的渴求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