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安抱着凌子夜回房间,放到床上也不肯撒手,只是柔声安抚着他,他停了眼泪,但任祺安仍觉得不够,思及事情起因,还是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并非后悔自己阻止了一个alpha对一个omega的侵犯,只是后悔自己没有绝了后患,更后悔自己没能紧紧看好凌子夜。
凌子夜了解任祺安,他的道歉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甚至即便他知道自己做错,往往也不屑认错。
可现在,即便明明根本不是他的错,他却仍肯低头向自己道歉。
“我没事,任先生…”凌子夜连忙说,“不要道歉…”
自己似乎演得太过了,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让任祺安这么自责。
但眼下,他还是自私地想利用任祺安的自责。
“任先生…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我还能去哪里。”任祺安不解。
凌子夜红着眼睛看他,没说话,只是又开始掉眼泪,脸上还是纵横的泪痕,还凝在眼眶里的打几圈转转,也很快滑落。
“哭什么?”任祺安想着他这眼泪也断断续续流了一天了,现在总不可能还是在念着那部电影,终于忍不住问,“今天一天是怎么了?”
他不说话,任祺安便扣住了他的肩膀:“说话。”
他低垂着眼,沉吟片刻才哽咽着开口:“——任先生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自己想走,就可以走…”
任祺安心一沉,喉咙哽了哽:“——你要走…?”
“如果任先生…想带别的omega回去,我会离开的…”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力一搏,让任祺安做个抉择。即便任祺安不爱他,但至少相处了这一阵子,多少有些情分在,只要他能留在任祺安身边,就还有机会。
但那个omega和莫以微这么像,任祺安会为了他丢掉自己也说不定。
“别的omega…?”任祺安愣怔两秒,又很快反应过来,“那个白玫瑰omega…?”
不过是归还一件衣服,他竟然都已经默不作声地想到自己要把人带回家这一层上了。
而不管脑袋里已经转了多少弯,面儿上他却几乎半点都没显露出来。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抽抽噎噎哭得愈发凶,甚至有些岔气:“任先生…我没关系的…我只希望您开心,我没地方去,您把我送回山、山鬼那里就好…”
他是万万没这么无私的,让他好不容易来到任祺安身边又默然离场,再一次看着任祺安和别人在一起,还不如让他去死。凌子夜在心里说。
“山鬼…?”任祺安蹙了眉,“我怎么可能把你送回他那里??”
“不在任先生身边,去哪里都一样…”凌子夜说,“比起别的,我更不想留在任先生身边,亲眼看着任先生和别人…”
他欲言又止,眼睫一坠又滑落几滴眼泪,落到绞着衣角的手背上。
任祺安一想到或许昨晚自己在外面喝酒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在房间这么哭的,胸腔就憋闷至极。
任祺安慢慢、慢慢发现,凌子夜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了在他面前的低姿态,永远懂事、乖顺、不干涉、不过问,不需要情绪和小脾气,只要永远对他带着笑,释散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爱意就足够。
然后那些疼痛都被他严丝合缝藏起来,默默在任祺安看不见的地方舔舐伤口,徒劳地自我疗愈,直到血再也止不住。
他带给凌子夜的眼泪太多了,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即便是这一次他也并不无辜。他本可以给凌子夜更多安全感,本可以让凌子夜不用那么懂事,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他能够垂怜一个几面之缘的omega,却不肯给凌子夜多一点点怜爱。
“——除了你,没有人要跟我回家。”任祺安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凌子夜有些犹疑地抬眼看他,微微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