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扎在洧水旁的魏国大营连绵近百里、蔚为壮观,居中的统帅营帐旁,站立了上百名身着森森铁甲的魏武卒,人人都是身高九尺、面色严肃,胸前绣有一个大大的‘卫’字,这可不是卫国的属军,而是魏国精锐中的精锐、武卒中的武卒,王子申的贴身卫队。
头顶彩色盔缨的千夫将主和万夫将主们穿梭般入帐拜见,时不时就有人被惨叫着拉出去重重打屁股,甚至还有被拉出去砍脑袋的,王子申治军之严几乎不下于庞涓。
营外时不时就会见到一群群信鸽飞起、同时也有信鸽落下,动辄就是五六七八只成群活动,将外面的消息带进来,同时也将王子申的消息传出去;实在没办法,这年头儿空中本来就多猛禽,而且秦军一入魏境,飞来飞去的鹰隼更是比平日倍增,要保证通信畅达就只能靠鸽群的数量了。秦人的养鹰之法有不传之秘,王子申不是没试过,结果却险些被老鹰抓伤。
“现在各方的消息都汇集了过来,白栋这一路大军应该不到二十万人,而且未必都是老秦精锐,估计半数还是秦国那些无用的屯兵;他竟将五六万人聚于长平城下,每日攻城,可攻势却并不猛烈,让人猜不透是何用意,其余大军多半在召陵以北、鄢城以东、长平以西的茂密山林中......古怪,真是古怪,换了是旁人用兵,就该想办法尽快赶到赵国,联合赵军夹攻庞涓才是。他却大胆来攻我境。而且兵力如此分散、似无丝毫进取之心。这究竟是要做什么?叔叔是看不懂了,世子以为如何?”
方面大耳一脸正气的公子昂在帅帐中与魏申并肩而坐,看到一名误了军期的千夫主惨叫着被拖出帐去,知道以自己这位侄儿的手段,此人是万万活不成了,心中不由暗叹。侄儿口中说是最看不起庞涓,可这行军治军的手段,却无不模仿庞涓。用兵者自然仁慈不得,可也未必都要学庞涓那等酷毒吧?庞涓是有累累战功支撑,全军上下自然噤若寒蝉,你虽是魏国世子,威望可万万不及庞涓啊......
“呵呵,王叔说看不懂白栋用兵,那是因为你过于高看了他。此人就是自作聪明,以为主动来攻我国,就会让庞涓和龙贾从赵国退兵?真是异想天开!以我大魏的实力,就算同时与两三个国家开战。也可主导战局且战而胜之!他定是见到长平坚固难下,又惧怕我大军来援。这才打定了主意不与我军决战,只以数万人虚攻长平,却藏起了主力......”
“哦?世子以为白栋为何要藏起主力呢?”
“这还不简单麽?秦国答应了援助赵国,且起半国之兵,原本也是妄想成功的,不过白栋这人毕竟不是上将材料,现势不可为,便起了退兵之意,只是怕被天下人讥笑没有信用,这才藏起主力,想着要在我大魏周旋几日,到时再借道楚国退兵,也不算尽失颜面。嘿嘿......白栋这个人赚钱是把好手,又能创造新文字、新诗体,我本来是极佩服的,不过说到领兵打仗,他就是个外行了,而且还是个胆小鬼。嬴渠梁可真是所托非人啊,正给了我与叔叔建功的良机,此战只要胜了白栋,从此那庞涓在我们面前便不敢再狂妄!”
说到得意处,魏申不觉仰天大笑,摆摆手示意两名俊俏风流的男子歌舞伺候,然后展开地图,与十几名万夫主研究当前的形势,讨论该如何一举尽灭长平城下之敌;看他姿态悠然,倒似是个娱乐工作两不误的高才。
“白栋会是如此无用之人麽?”
公子昂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魏申的判断;不过白栋用兵确实匪夷所思,大军初入魏境,就该集中力量先下一城才是,不能立稳脚步,却将大军分散,虚攻长平,怎么看都像是在演戏,也难怪魏申会看不起这位大名鼎鼎的白子了。
“呵呵,王叔若是不信,等我大军汇集长平后便先破城外秦军,再灭白栋主力,到时我会向父王请命,直率大军杀入秦国,好教天下诸侯知道,魏国的尊严是不容挑衅的!”
魏申冷冷一笑:“飞鸽传令各军,除留下魏图一军徐徐在后方掩进、保护粮秣辎重外,其余五军并本世子的中军务必在一日内抵达长平城下,里应外合,消灭围城秦军!”
“诺!”
传令兵一声声将他的命令传递了出去,只消半盏茶时间,就会被无数信鸽传递到各军,到时四十万大军汇集长平,秦军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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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穿透层层密林,照耀在白栋的中军大营上。这顶绿色的军帐就像秦军将士万万千千的军帐一般,隐藏在大山密林之中,帐外还布置了好多用来伪装的茅草和藤蔓,别说这个时代没什么像样的侦查手段,就算魏国有侦察飞机也很难现隐藏的秦国大军。
白栋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热豆汁,有空就滋溜一口,然后笑嘻嘻地望着趴在泥盘旁皱眉苦思的军中将领们一眼,偶尔与公子虔疑惑的目光相对,也不主动解释;现代运动战的精髓一在士兵的质素、二在将领的认知和掌控力,而且后者更为重要,这可不是直接灌输就能让众将接受的,要让他们有一个提出疑问和思考分析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