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过后的这个暑假, 大概是人生中最长也最轻松的一个暑假,刚从高中那种苦兮兮的地狱模式中解脱出来,干什么都觉得特有趣。
那通电话的最后, 夏灼问他说,“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声音还是有点欠嗖嗖的,“就这么办呗,以后或许跨专业考个研, 往前走, 往前看。”
可能是她即将要离开东江去渝州上学, 夏建军最近也没再跟他提房子的事儿, 就连在外面打麻将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从良速度快得很有嫌疑。
夏建军一般不下厨, 但这几天破天荒连着做了好几天饭。
在夏灼吃着饭,第n次看向夏建军的时候, 夏建军开口了,“当初你妈和那个律师, 有开出什么有关筒子楼的证明吗?”
得, 还是房子的事儿。
上一秒差点洗白, 这一下彻底打回原形。
“不知道。”夏灼低头吃着饭,实话实说,“当时我还小, 我妈又不可能把那些给我。”
她吃饭的动作忽然顿了瞬,何慧珍的银行卡倒是还在她这儿, 从筒子楼带回来一直没机会见面,她得找个机会赶紧还回去。
夏建军看了她眼, 没有再说, 拿桌上罐子捞了一筷子韭花放碗里, 自己吃自己的。
等夏灼吃到碗底最后两口,他又冷不丁问了句,“下个月多少号走?”
她说了个大概,“18号左右。”
“要我去送吗?”一般子女上大学第一次去,都是家长跟着去送的。
夏灼想了下,摇头,“不用了。”
前几天去雁平算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当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也没顾上害怕,现在想想,自己一个人似乎也可以,出门在外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她更不愿意让夏建军跟着,一路上指不定要吵多少次。
别人上学欢天喜地,别到时候她拖着行李在前面走,夏建军操着一口方言在后面骂。
场面过于滑稽。
夏灼吃完饭接了杯水回卧室,无意瞥见对面,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陆风禾当真没再把窗帘拉上,让她大胆看。
幼稚不幼稚。
夏灼自认不是偷窥狂,自觉把自己这边的窗帘拉上了,转身有些犯困地扑在床上,给他发消息,【在干嘛?】
过了会儿他才回。
l:【喂猫啊。】
夏班长:【下午我还得去一趟筒子楼,把随后剩下的一点东西拿完。】
陆风禾那屋里的东西压根还没动,杂七杂八堆着,于是说,我也去看看。
半下午的时间,天气比中午要凉快一些,筒子楼外遛狗的大爷又牵着狗出来散步了,兜里还揣着一个收音机,咿咿呀呀像高中老师的扩音器,带着些许杂音。
里面讲武松打虎,有点像说书的,又有点像说相声。
陆风禾路过盯着那个古董似的收音机多看了两眼,大爷大方掏出来,“你喜欢?给你看看。”
陆风禾笑了笑,“没有,就是好奇,现在人不都用手机吗?”
“不一样。”大爷摆摆手,一脸此言差矣,“这是我女儿给我买的,手机打开我还得搜半天,这个一摁开就能听,方便,而且声音够大。”
现在人讲究电子产品的音质,大爷却讲究方便和声音大不大,越大越喜欢。
这大爷之前见过夏灼,现在看着她,觉得眼熟,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过,了然于心,“你们是一起的?”
“嗯。”夏灼点了下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大爷所说的“一起的?”是怎么个关系,她也不好胡乱答应。
等大爷揣上收音机走远了,她看着身边人,忽然有种恍如隔世又水到渠成的感觉,“陆风禾,我真没想到有一天咱们俩关系会这么近,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来筒子楼收拾东西。”
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事,也让人觉得特满足。
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一起上大学。
夏灼以为他会点头,说嗯。
陆同学却不按套路出牌,“我想过。”
二人刚进楼里,现在正是在楼道一上一下的位置,夏灼回头,表情有点疑惑。
“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一起来筒子楼收拾东西。”陆风禾也没再往上走,稍仰起头对上她眼睛,不紧不慢重复她的话,“从我认出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了。”
从他阴差阳错知道她就是六年前京市医院带他跑的那个姑娘起,就开始逐渐逐渐的去想这些事了。
他可能就是网上说那种,刚知道她是谁,就连以后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妄想症。
代指的就是他。
他看人的时候永远赤城,目光灼灼,直接又炙热。
夏灼轻别开眼,脸已经有些红了,“真的假的。”
“真的。”陆风禾手揣兜里,头发被光笼上一层淡金色,“这算不算你年少时英雄救美,我多年后以身相许。”
话本里最烂俗的故事,如今也真的发生了。
只不过是在男女身份上,进行了人设互换。
他这种钢铁直男偶尔说两句暧昧情话,对人造成的暴击效果简直翻倍,夏灼扭头往前走了,“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