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一点,把事情摆在明面儿上谈一谈。
能行行,不行就算。
这种东西强求不来。
陆风禾默了一瞬说,“我不愿意。”
一旦开诚布公摆在明面上,他无异于要把自己的不得已都拿出来说一遍。
有卖惨嫌疑。
如果夏灼对他确实也有意思,这份“卖惨”就成了催化剂,那姑娘万一因为这个跟着他报了雁大或者宁大,她考那么高的分数岂不是白瞎了。
他不想被人绑架,也不想用自己的不得已去绑架别人。
她想怎么样都是她的事情。
怎么绕都是个死局,这事儿真的让人很难办。
那天晚上,暴雨过后地上还剩一滩浅浅的水洼,陈朝阳和赵穗子面对面坐在小区门口的米线摊儿,刚听两句话,陈朝阳就呛了口,“你说什么?夏灼也可能对陆风禾有意思,那陆风禾……”
靠,造孽啊。
陈朝阳之前想,如果只是陆风禾单方面喜欢,大不了剩下这些天就拾缀拾缀心情,当成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就此咽到肚子里。
陈朝阳还可以舍命陪君子陪他去喝顿酒。
但这要是双向喜欢的话,就不好办了。
“我今天刚知道,听见也是这反应。”赵穗子往自己碗里舀了一勺香菜,猜想说,“夏灼说她对陆风禾有种特殊的感觉,不想和他再次分开,想着长久,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我想的那种喜欢,你说他俩一碰面,该不会,直接就好上了吧。”
“不会。”陈朝阳笑笑说,“绝对不会。”
他不了解夏灼,但绝对了解陆风禾。
夏灼第一次敲门的时候,没人应。
陆风禾回去洗了个热水澡,今天淋了雨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为了避免感冒,他自觉换了衣服去洗澡。
之前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病久了直接就摆烂了,但他现在不能生病。
马上就到四年整,他这时候生病只会加速搬家的进程。
他还不想这么快走。
夏灼在门口等了会儿,直到听见里面有人走动,才伸手,再次敲了敲门。
陆风禾是在里面吹完头发才出来的,开门的时候头发干净蓬松,穿了件藏蓝色的长袖t恤,右手里还端了一杯东西。
他往后让了下,“进来吧。”
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夏灼双手搭在身前,坐姿端正,俨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陆风禾喝完随手放下杯子说,“找我什么事。”
她不说,就只能他问了。
夏灼只不过是想问清楚,他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
人喝了酒胆子大,有些话放平时她断然不会说出来,但昨天就好像是一切失控了,胆大包天的,不止她一个人。
陆风禾知道她不好开这个口,顺着她的意,轻叹了声说,“夏灼,你是怎么想我的。”
刚洗完澡,他身上还有那种从家里带出来的冷调香味,似冬日雪松,声音掺着一股低低沉沉的疲懒劲儿。
“是同学,朋友。”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进退有余,“还是朋友之外的关系。”
陆风禾偏了下头,漆色的眸子看过来,他不信这段时间夏灼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至少某个瞬间,是有的。不然她也不会叫他去天台看星星,也不会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夏灼不是陈朝阳说那种可以随随便便开启又随随便便结束恋爱的人,她一板一眼,较真的要命。
夏灼自认为十七八岁的青春,她只一心扑在书本里,满脑子想考个好成绩远走高飞。
没心思去喜欢谁,更没时间去谈恋爱。
但不可否认的,在陆风禾有意无意靠近她的每一个瞬间她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会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背影。
而且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
夏灼其实早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只不过是不想打破那种平衡,像只畏手畏脚的刺猬,只敢小心又迂回的试探。
胆小刺猬在此刻鼓足了勇气,没有梅子酒壮胆,她说的紧张又缓慢,“陆风禾,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是在别人那里都没有过的开心,有时候甚至羡慕陈朝阳,他能毫不避讳正大光明的和你站在一起。”
“我想和你有一个长久的关系,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
“陆风禾,如果我们又和当年一样分开,我不甘心。”
她看向跟前的少年,开诚布公地问,“所以你昨天说的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陆风禾跟她对视上一眼,就错开了,安静无声,那些下午和陈朝阳谈话过程中逐渐树立的结果在不断推翻。
下午他告诉自己说别承认,别说喜欢,别乱给人希望。
此刻,他听见自己声音的哑的,“嗯,我喜欢你。”
他微垂下眼,没看她,顿了一瞬才说,“但我大概率去不了渝州,也给不了你一个长久关系。”
前段时间他意识到自己心思已然越界,一边不声不响地想收起来,一边又不受控制的开始向往未来向往以后,向往一只笼子里的傻鸟从没见过的新鲜事物。
他矛盾又没有自知之明,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就贸然碰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于是轰然倒塌,接连失控。
陆风禾,你听听这话,像不像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