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这一年总会发生很多事, 开心的不要开心的。
反正都会过去。
他还记得那天天台的星星很亮,夏灼看着他怔了下,眼睛里充满对未来期望的光, 声音似一把甘泉,透着天真,“月亮要是能听见啊,那我向他许愿, 保佑你也能顺利考上渝大。”
他偏开头闲散笑了一声, 这次是真的点到为止了。
“那是月亮, 不是许愿池。”
“夏灼, 你说这话是不是多少有点儿为难月亮了。”
高考临近, 高中生活没几天就彻底结束了, 宋宛来筒子楼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高考前一天,陆风禾在微信上偶然提了一句猫怎么样了, 宋宛当晚上就拎着猫包把“小棉花”带了过来。
还是把他当小孩儿那样惯着。
有求必应。
开门陆风禾看见猫的那一刻,心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把猫抱在手上, 想说的话到嘴边也只剩一句, “妈,你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儿啊。”
他微信上就随口一提,没真想让宋宛隔这么远跑一遭。
他要是真想看猫, 自己回去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妈都这么大了,你不是小孩儿谁是小孩儿。”宋宛看他逗猫, 把带过来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妈只有你了。”
陆风禾瘦长的手指没在猫毛里, 没什么表情地帮猫顺着毛。
每回宋宛说这个, 他都接不上话。
宋宛打开保温盒, 把里面小碗摆出来,是下午煲的汤,“我和你爸前两天商量,过段时间搬去宁西怎么样,或者雁平,这几年宁西发展也挺好的,上学的话也有几个不错的学习。”
“我找人算过了,这两个地方都可以。”
陆风禾手松了一瞬,猫就一溜烟跳下去,捡地上一个纸团玩儿,他无所事事地盯着看了会儿,才开口道,“妈,我想去渝州。”
他好歹学的文科,知道渝州不在西边。
但他还是想试试,试着争取一下。
宋宛皱了眉,“为什么。”
挺简单的一件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不忠不孝的无理要求,陆风禾不太敢去看宋宛的眼睛,如果看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出这句话。
他喉结动了动,嗓音磁沉,“妈,渝州有我想见的人。”
自从年初跟家里关系闹僵开始,陆风禾这半年就很少像现在这样,每一句话都叫她一声“妈”。
此刻少年低眉敛目,跟她心平气和地说,渝州有我想见的人。
有示弱的意思,甚至是讨好。
他知道夏灼一定能考上渝大,也一定会去渝州的。
陆风禾难得有这种好说话的脾气,跟她商量,“别听那个道士胡说八道了,我保证我以后尽量,不生病。”
他顿了一瞬,又说,“妈,如果我能考上渝州最好的大学,能不能让我去读。”
他这话说的本就冒险,按照他三模570分的成绩,距离五年内渝大录取线最低分还差几分。
虽然三模普遍就是用来考前树立信心的。
但总给人希望想着万一有奇迹发生,万一月亮听见夏灼大言不惭替他许的愿望了呢。
宋宛从没听说过他想去哪的这种话,也是头次知道他居然也会用这种“示弱”的语气。
“你哥之前身体一直很好,我和你爸双方家里都没有白血病这类的遗传病,但他就是忽然……”
宋宛声音哽咽了一下,没能说完,“我是害怕,害怕你也怎么样,有时候一想起来就担心得睡不着一个整觉,你要是喜欢渝州和同学去玩儿几天就好了,宁西和雁平也有很好的大学,你考渝大没有选专业的余地,但宁大和雁大很多都可以随你挑,选个喜欢的。”
“风禾,你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我成天求神卜卦也就是图个心安,别让妈妈为难。”
宋宛说了一大串,陆风禾低头听着,手肘搭在腿上,指尖沉默地摩挲着食指上那道疤。
他想要的真的不多,放谁家都挺平常的事情,但偏偏放他身上会让宋女士为难。
宋宛看他不说话,也不好再说这些让他不高兴了,“今天煲了些汤,你先尝尝咸淡,喝完我好把碗带回去。”
陆风禾晚上其实吃得挺饱,现在不太想吃,但这会儿也没说什么,拿起勺子尝了口,味道偏苦。
宋宛看他最后这几个月复习背书背得辛苦,不知道从哪学了一手药膳,说是大补。
陆风禾一向不喜欢苦的东西,没再用勺子,端着碗像喝药那样利索喝完了。
“小棉花”玩那个纸团玩腻了,懒洋洋趴在他脚边,尾巴一晃一晃扫在他脚踝上。
宋宛不紧不慢把桌上这几样东西收拾好,转身去拎猫包,“你先好好考试,你刚刚说的事情考完了再说。”
橘猫抓着地毯不肯起,陆风禾看了眼说,“猫放着吧。”
这猫本来就是陆风禾捡回去的,宋宛也没坚持带走,她走时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少年,除了泪痣没了,他明明还和从前是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