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灼在屋子里把何慧珍今天送她的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 挺时髦的,是在学生里流行的潮牌,但她上学成天穿个校服, 也不怎么能用到。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卧室,就听见外面走廊一道脚步声正巧停在她门口。
不动了。
大晚上的,筒子楼里男女老少人员混杂,忽然来这么一出还有点吓人。
夏灼没吭声, 在等那道脚步声什么时候走。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 她就这么静静的等了几分钟。
门口的人依然没动。
夏灼脑子里不禁开始脑补今日说法里门口藏着刀的歹徒, 专挑没多少反抗能力的独居女性下手。
这么一想, 她抓着沙发扶手的动作都不自觉紧了紧。
终究是门口的人沉不住气, 出声叫了她一声, “夏灼。”
声音熟悉且欠揍,是陆风禾。
夏灼松开手, 过去开门,对门口的人说, “找我有事?”
可能因为刚刚七上八下的惊恐, 这会儿说话语气有些硬, 听起来丝毫不友善。
陆风禾站在门口,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了,这姑娘今天吃炮仗了吗, 说话怎么那么冲啊。
他默了默才开口,“我, 做了什么惹到你了吗。”
夏灼微怔,摇头说, “没有啊。”
她语气认真, 不像是说假话, 陆风禾听了脑子里更是一团雾水。
夏灼想,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刚刚说话听着不太好听吧。
她手握着门把手,微昂着头,“那你大晚上没事站我门口干什么。”
她本是想替自己找补几句,结果话说出来,就听着更冲了。
好像在故意怼他。
她今天真的是……不适合开口说话,越说越错,越描越黑。
“我。”陆风禾顿了顿,表情有点难堪,又轻点了下头,说了句,“抱歉。”
夏灼动了动唇,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没发出声,目光就看见陆风禾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委屈和郁闷,又见他微垂下眼,沉默地转身走了。
夏灼最后一眼,就是落在少年轻抿着的嘴角上。
等人走出去好几步,她才对着那道高瘦的背影叫了声说,“喂。”
他头也没回,似是没听到。
夏灼手把着门,人跟出去一步,便看见陆风禾已经走到了306,熟练地伸手开门,抬脚迈了进去,全程都没再往这边看一眼。
完完全全是走出一种六亲不认的冷淡感。
夏灼站在原地,没有再跟。
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夏灼平时待人一向和和气气,从没有得罪过谁。
那晚看陆风禾那样走掉,她心里始终不踏实,觉得怪怪的。
想着等下次见面,她一定好好把话说清楚,她那天就是怎么说怎么错,其实没有怼他的意思。
但自那一晚后,她一连十多天都没再见过他。
夏灼每天出门都会刻意往306那头张望两眼,那扇门却始终是闭着的。
她几次忍不住走过去,手抬起来,却迟迟敲不下去。
这种一句拌嘴的事儿当时说清也就说清了,过后越拖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寒假过半,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夏建军大早上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开门见山地说,“夏灼,不差这两天儿,后天就除夕了,回来过个年。”
夏灼虽然不是很想和夏建军一起待着,但毕竟是过年,她也答应说,“好,爸。”
夏建军像是在逛超市,电话里声音吵吵嚷嚷的,还夹杂着喇叭打折促销的声音。
夏建军问她喜欢吃什么,她说都可以,又在电话里简单寒暄几句,最后夏建军被人流带到了人多的地方,实在听不清她说话,就先挂了。
电话结束,她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陆风禾,他也回家过年了吗。
一点小事,夏灼越想越烦,手机一丢,人扑沙发上一头埋进靠枕里,早知道那天就追上去跟他说清楚了。
她也没想到自那天后就再碰不到他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夏灼独自发了会儿牢骚,最终闷闷地收拾几样东西,准备回家。
出门时她手里拿了一盒糖,是昨天逛超市买的。
新年礼盒装,盒子很漂亮。
夏灼锁好门,拿着礼盒去了306,她没有敲门,蹲下身把盒子放在他门口,地上垫了本她之前整理的文综笔记。
以及,她留了一张纸条。
陆风禾回家,进门手里拿了两样东西,一盒糖,一本笔记。
宋宛和陆远江都在,他进门打过招呼就径直往卧室走了。
他今天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去筒子楼就看见家门口放了这个,糖没写名字,但笔记写了。
翻开第一页,整整齐齐的一行小字:文综笔记夏灼。
糖盒和笔记中间还压着一张纸,边缘整齐,字也工工整整。
纸条上写: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笔记你可以先拿着看,糖你也吃掉吧。
放纸条的人像是写的慌张又匆忙,纸条上连个名字都没留。
若不是这本笔记有名字,他压根不知道这是谁送的。
陆风禾靠着软椅,微仰着头,脚闲散踩着桌底下的横杠,手里捏着这张纸条反复看了几遍。
这几天出门没碰上她,微信上自然也没有任何聊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感觉人好像不太乐意跟他说话,他也就没继续舔着脸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