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高三,别人在深夜畅享自己的未来,跟朋友聊理想的城市,想去什么地方上大学。
只有他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以后,甚至不能决定自己在什么地方生活,更别说去什么地方上学。
到时候全凭那道士一张嘴。
指南往南,指北往北。
之后他可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种田,也可能在养鸡。
主要看哪个活儿能“消灾保命”。
就连筒子楼和附中都是上个月临时卜卦算出来适合“养人气”的风水宝地。
他就像四年为期的候鸟迁徙,也像只衣食无忧的金丝雀。
每天无所谓的在这人间混日子。
有人说陆风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家庭圆满,物质优越,一家人宠着爱着,围着你转,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这富二代的金汤匙,多少人磕破脑袋求都求不来。
可万事皆有代价,加倍的爱无形之中让他肩上担起了两个人的使命,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死去的哥哥陆川行。
陈朝阳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别想太多,你哥是你哥,你是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担。”
不过这一点大部分时候,陆某人死咬着不肯承认。
“别矫情。”陆风禾懒懒掀起眼皮瞧他眼,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什么也没担。”
陈朝阳知道他不想谈这事儿,也识趣岔开话题,“学校的东西我都给你拿回来了,明后天你还去吗。”
陆风禾随口说,“不去了,没意思。”
还有两天就放假,再说他去了也不是为了学习。
宋女士给他转学附中的理由美名其曰。
风水养人论。
可真够扯淡的。
寒假前剩余的两天,他当真没有再来。
不过才一周时间,前桌那个卫衣帽子一扣就开始睡觉的背影忽然不来了,夏灼还有点不适应。
离校前的卷子陆续下发完毕,陆风禾那一份陈朝阳都利索帮他打包收好,把“铁子”这俩字演绎到极致。
寒假,深冬。
不在学校,她估计挺长时间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最后一面,还是周一早晨下自习,她见他胳膊撑在桌沿,半低着脑袋,惨白着一张脸,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样子。
本来也没什么,但一想到她转身走掉的瞬间,少年抬头,目光灼灼朝她看过来那一眼。
她忽然才后知后觉,他当时是有话想说吗。
是有话,想对她说吗。
像倏然跌落湖面的纸船,慌慌张张地摇摆几下,才稳住船身,继续向前。
越想,就越不是滋味。
明明就只是生个病而已,怎么就好像成了故事里临行前的最后一眼。
而她成了那个随手制造遗憾的女主角。
夏灼思前想后,最后点开微信,假借班长身份明知故问,慰问同学,客气道,【陆同学,放假前新发下去三张历史卷子,两张数学卷子,陈朝阳都拿给你了吗。】
消息震动一下。
小区的小花园内,陆风禾正敞着腿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着前面大爷在健身器材前秀了把绚丽舞姿。
他刚把猫从宠物医院接回来,旁边陈朝阳抱着猫,要猫儿子认他当干爹。
陆风禾掏出手机,视线洋洋洒洒扫过一遍,随后落在这段话开头生疏又客气的称呼上。
陆同学。
作者有话说:
陆风禾:哦,陈朝阳都有名字,到我就是陆同学。
夏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