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陈肆的样貌,小朋友高兴地喊:“哥哥。”
陈肆半蹲下来,“木木。”
木木十岁了,但没怎么长个儿。
和上一次见他没什么变化。
“哥哥,你还记得我啊?那你记不记得你之前想看我的那幅画?就是救我的那个姐姐的画像,我画了好多。”
得到陈肆肯定的回答,木木牵着他的手往画室里走,边走边说,“这次不会再被风吹跑了。”
被那个姐姐救的事,木木记得很清。
他一直记着,总是画。
画正脸,画侧脸,画衣服,画人的身形……
他不害怕记住酒店那次火灾,因为善良和爱足以治愈所有。
木木推开办公室的门,他母亲就在里面,看到陈肆也是一惊。
木木的母亲之前开了家建筑公司。
死里逃生后,决心多陪陪孩子,现在更因为木木的喜好,办了这间画室。
打完招呼,妈妈站起来,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陈肆。
“谢谢。”陈肆接过。
木木忙得不亦乐乎。
让陈肆坐在沙发上,自己又哒哒哒跑到柜子里拿出一沓画,跑过来铺开。
画上是位姑娘。
第一张是侧脸。
长且微卷的头发披散,穿着的是件礼服。
礼服颜色,木木涂成了灰黑色。
陈肆搭在膝盖上的手攥起。
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有正脸吗?”
木木指着画,解释:“光线太暗,都是烟,我没看清衣服的颜色。”
第一张画被木木揭起,映入眼帘的第二张是正脸。
陈肆拿着画的手在抖,画从他手中滑落。
瞳孔中难掩震惊。
木木纳闷,看向陈肆,“哥哥,怎么了?”
“你画的人………”
“是在酒店抱我的那个姐姐。”木木弯腰捡起画。
陈肆心中酸涩,喉咙像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救木木的,是沈青芋。
回来救他,口口声声说他不出去,就陪他一起烧死的人,也是沈青芋。
可她却在从木木家出来的那个晚上对他说:救他的那个女孩不重要,让他忘记。
那个时候,她就恢复记忆了吧?
准确来说,从医院出来后没几天,她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明明想起来了,却让他忘记,甚至说她自己不重要,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的?
陈肆眼睛酸涩,心就像被什么攥住,难以呼吸。他从木木手中拿走画,抑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夺门而出。
沈青芋已经去完卫生间回来,正站在画廊看画,神情专注认真。
看见她,陈肆没了勇气向前,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站在离她不远处,再也迈不出半步。
她喜欢他,救他,甚至在最后把生的机会让给他。
本该躺在医院的人是他才对。
可他在被救了后,却压根不知道有她这个人。
值得吗?
她做这一切根本不值得。
他何德何能被她喜欢……甚至不惜生命。
沈青芋回头,刚好看见陈肆。
他脸色不太好,眼眶通红,眸中情绪复杂,手中还拿着张画。
看着不太对劲。
她扶着包包赶紧跑过去,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没等来回答,沈青芋伸手打算从他手中拿出那张画,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木木跑出来,看到陈肆抱着位女孩,赶紧双手捂住眼躲进办公室。
腰间的力道很紧,沈青芋纳闷,仰脸看他,伸手戳了下他的脸,“怎么了嘛?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陈肆声音干涩,“是不是你开窗把木木的画扔了的?”
木木?画?
几年前的事,他是怎么联想到她身上的。
想起那些事,沈青芋有些心虚,没回答。
“我知道是你。”陈肆语气笃定。
他虽是猜的,但只有这一种猜测合逻辑。
女主人才打扫完房间,窗户都关严实,还锁上了。木木个子矮,根本够不着。
窗不是他们打开的,只有可能是沈青芋。
当时他不是没猜过是她。
只是因为猜不透为什么,就把这个猜测pass掉了。
“我扔草丛里了,后来给他捡起来放好了。”沈青芋小声说。
“你怕我看见。”
沈青芋撇了撇唇,声若蚊喃,“嗯。”
她怕,怕他看见。
怕他知道是她。
更怕他从此愧疚,内心难安。
陈肆:“谢谢你。”
现在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那样说。
以一种说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态度让他忘记,她心里又是有多难过。
她为他着想,怕他不安,可他知道的太晚了。
沈青芋能感受到陈肆的悲伤。
但是突然说谢谢,她听着总觉得怪,内心忐忑,戳了下他的脸,“你都知道了啊?”
不仅是画,还有火灾里的她。
陈肆声音很哑,闭了闭眼,“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我知道的这么晚。”
沈青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做那些本来就没想让你感激我。”
早猜到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难过,可她此时只觉得庆幸。
还好他是现在才知道。
现在,她就在他身边。
陈肆应了一声。
他低头,贴着沈青芋的发,不动声色收紧手臂抱紧她。
他喜欢的女孩,怎么能那么好。
沈青芋环住他的腰,故意扯东扯西提其他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见到了木木?快带我去看看他,我要看看他长高了没有,毕竟之前可是连窗户都够不到。”
“好。”陈肆揉了下她的发顶,低头亲了亲,紧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