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味道浓烈。
沈青芋所在的vip病房采光极好。
和煦的阳光自窗外透进来, 肆无忌惮。
外面骄阳似火,病房里却一如既往的压抑。
在这寂静压抑的环境里,被刻意压低的啜泣声尤为清晰。
那啜泣声愈来愈大。
沈青芋意识渐渐回笼, 下意识睁眼, 反被强光刺激。
她抬手捂眼。
动作带动输液管, 发出一阵声响。
坐在病床旁哭的女人许清如听到声音,猛地抬头,满脸泪水, “芋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沈青芋:“我不是死了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许清如泣不成声, 边擦泪边说, “你昏迷了一年多, 好不容易醒了。醒了还说胡话……该不会是躺久了,脑子坏了吧?”
沈教授拿着保温盒进来,看到许清如泪流满面,当即放下保温盒,三步作两步奔去她身边。
“怎么哭了?”
许清如指着沈青芋, 哽咽, “女儿、女儿傻了。”
沈教授这才发现女儿醒了。
他深深看了沈青芋一眼,眼底情绪复杂, “醒了就好,傻了......慢慢教就行了。”
沈青芋:“......”
我才没傻。
沈教授全名沈清德,是沈青芋的父亲,也是去三中演讲的那位知名教授。
母亲说她昏迷一年多,那父亲去演讲也是一年前的事了。
沈青芋脑袋很疼。
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和陈肆共处的每时每刻, 每个细节, 都仿佛真真切切地经历过。
可, 如母亲所说,她一直躺在医院。
那,她和陈肆的那些事...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都是她臆想的?
假的?
但沈清德确实在一年前的那一天去了市立三中。
上台送花的学生代表也是陈肆。
沈青芋实在想知道答案,次日就办了出院手续。
急匆匆往老城区赶。
许清如不放心她刚出院就一个人到处乱跑。
于是,揪着沈清德,勒令他务必请一天假陪女儿。
老婆的命令,沈清德不得不照办。
筒子楼还在。
沈青芋站在走廊,透过门缝往里看。
门缝窄小,陈肆家空空如也。
只能看到脱落的墙灰,遮挡视线的蛛网。
各个房间空荡荡。
好像许久没人住过了。
也是,有那样心怀鬼胎的继母和不惜向他下黑手的狗弟弟,陈肆是断不可能在这里住下去了。
一旁的沈清德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女儿,“你急着出院,就是为了来干这种鬼鬼祟祟的事?”
沈青芋:“我光明正大。”
沈清德:“……”
他低头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很快一条消息发给许清如。
许清如回:[女儿刚醒,脑子不好使,你多注意点。]
和许清如来回发了两条消息,再一抬头,沈青芋已经不见了。
沈清德有些慌。
找了半天,发现沈青芋就杵在楼下低矮小楼房前发呆。
阿婆家也是没人。
家具都在,但略显空落。
一旁,躺在屋外躺椅上晒太阳的老爷爷看见,顺口一问:“小姑娘,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请问,住这儿的阿婆呢?”
找到阿婆,她就可以去找陈肆。
找他问问,不就可以了。
闻言,老人家迟疑了下,“她啊,一年前半夜心梗去世了。”
“一年前?”
一年前的事情。
这么久了。
阿婆人那么好……怎么就...
沈青芋眼眶泛湿,鼻尖很酸。
她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就筒子楼那个姓陈的小孩出事没多久,她就死了。”老人摇了摇头,惋惜道,“说起来,她还没怎么享过福。相邻这么多年,我也就看见小陈经常来看他。哦,对,她死后小陈还是会来,只是次数少了。”
小陈......阿婆也爱这么喊陈肆。
“是陈肆吗?”
“对,是这个名字。”老人家轻摇蒲扇,“一年前那件事儿,是我们这一片儿最严重的事情了。小陈满身的血,我看着都犯怵。”
“那您知道陈肆的消息吗?”
她这么一问,老人家目光转向她,眯了眯眼。
审视的压迫感十足。
本来以为她和其他小孩一样对陈肆不怀好意,但在看到沈青芋红着眼流泪,不禁动容。
“我不知道。”他放下蒲扇回答,声音沙哑且有着岁月的苍老,
似是想起过往,他眯眼,叹气,粗糙的手指来回摸着蒲扇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