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亮着灯。
昏暗的灯光,伴着饭菜香,营造出一种宁静的假象。
陈兴野坐在堆满垃圾的茶几上,打游戏。
左手旁是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的陈浩。
鼾声如雷。
陈兴野烦躁得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扔到陈浩脸上。
跟着陈肆走进家门,看到这样的场景,沈青芋还是下意识踌躇了下。
她目不转睛,以至于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陈肆忽然停住脚步。
直接闷头撞了上去。
“嘶。”
陈肆太过清瘦,撞上他的脊背,沈青芋脑门疼得像撞墙上一样。
她捂住脑门,揉了揉。
对上陈肆投来的视线,说:“没刹住。”
陈肆还没开口。
厨房里的钱文翠发现他回来了,大嗓门招呼道:“来,快进来。正好开饭了,你回来了。”
陈肆拧起眉,眼神如霜。
沈青芋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也跟着皱眉。
那天晚上钱文翠为了自保,扯陈肆当挡箭牌。
总不能是良心发现觉得过意不去,对陈肆突然这么热情吧?
她心中很是存疑。
毕竟能教养出陈兴野这样的小孩的人……
陈浩被抹布闷醒,翻了个身。
沙发太窄,他一不小心滚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陈浩摔懵了,好久,才爬起来。
咧嘴笑道:“回来了。”
和钱文翠同样热情。
仿佛那晚对陈肆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
这下,沈青芋笃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扯了扯陈肆的衣服,“要不,我们走吧?”
陈肆没回头,压低的声音传来,“去哪儿?”
“……”
沈青芋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哪儿?对陈肆来说,恐怕除了兼职的便利店,无处可去。
而,便利店兼职也没了。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陈浩成天无所事事,昼夜颠倒。
他还没醒酒,坐在餐桌前,醉态酩酊。
钱文翠使劲往陈肆碗里夹肉。
转眼堆成了山。
她笑的谄媚,“吃。”
陈肆筷子将肉拨到一旁。
餐厅是从客厅辟出的一角,四个人坐都挤挤的。
安静吃了会儿,钱文翠按捺不住了,问:“陈肆,你妈妈给你留有一套房子吧?”
陈肆没搭理她。
陈浩放下筷子,眼睛亮了,“房子?”
这事连他都不知道。
沈青芋坐在自己腾出的干净的一隅,静静看着餐桌那边。
果然,都没存好心。
此时,她深觉,陈肆就像被三头狼虎视眈眈盯着的羊。
陈肆没了吃饭的心情,直接起身,走进厨房。
饭被他倒进垃圾桶。
陈浩一看,火气噌的上来了,筷子一摔。
吼道:”你他妈摆什么脸子?不就是问个房子吗?你人都是我生的,你有什么不是我的?“
沈青芋被这一声响惊得直冒冷汗。
她站起来,提起裙子,朝厨房跑。
在她之前,陈浩已经气冲冲走进厨房。
顺手抄起空碗砸向陈肆。
“老子告诉你,今儿,你必须把房产证交出来。”
陈肆偏头躲开,碗砸上窗户,破出了个洞。
厨房窗后是一条臭水沟。
陈兴野兴奋地问钱文翠,“妈,真有啊?”
钱文翠回答的斩钉截铁:“有!”
她悠然,一点都不心疼。
房子都要有了,摔碎一个碗算什么。
钱文翠凑到陈浩身边,小声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脸色阴沉地走出厨房。
沈青芋却总感觉,事情只是暂时平息,他们不可能就此作罢。
坐在陈肆卧室的床上,她隐约有些不安。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卧室没那么黑。
女孩盘腿坐在床上,华贵的裙子被压出了褶皱。
她不在意,只是垂着眼,在发呆。
领口的线头不知何时冒出了头。
“吓到了?”陈肆抚平她裙摆的褶皱,声音透着疲惫。
“没啊。”沈青芋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们对你太差了。”
陈肆眼睑微蹙,“我不需要他们的好。”
沈青芋抿了抿唇,“可他是你爸爸。”
谁会不希望家人对自己好一点呢?
就算现在没有那个想法,那之前总是失落的吧。
失落积攒的多了,才会冷漠。
仿佛百毒不侵。
但她知道,他不是百毒不侵。
他有血有肉,也会失望和难过。
听罢沈青芋的话,陈肆冷笑,“他不配。”
说完,他躺在地垫上,背过身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