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英国留学,季叔叔不能去找我,也不能派人监视我。◎
“或者说,怎样才能让你信任、放心地喜欢季叔叔?”
相比窗外的骤雨,季夜鸣的嗓音春风细雨,更像和煦的春天。
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沈别枝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
雨越下越大,玻璃窗外,雨滴汇成股流下。
会场安静,落针可闻。
沉默许久,沈别枝选择相信他,肩背挺直,直视他的双眼,清脆的声音坚定:“我要去英国留学,在那期间,季叔叔不能去找我,也不能派人监视我。”
就像陈尧他们那样,说是照顾她,实则只为方便监视她而已。
她不喜欢这样密不透风的掌控,长久而之,会让她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
季夜鸣几乎下意识要开口否决。
但他控制住了,他冷静地凝视着沈别枝,握住她的手掌松了一点。
沈别枝趁机从他掌心抽出,将那枚戒指留给他。
她偏了偏头,睫毛扇动,笑起来:“如果季叔叔能做到,我就考虑一下与你结婚,怎么样?”
这种时刻,她浅褐色的双眸才恢复应有的生机勃勃,显得狡黠不宁。
季夜鸣没有即刻回答,他说:“我们先回家。”
沈别枝发紧的心脏放松下来。
至少没有拒绝,就代表有答应的可能。
她需要给他考虑的时间。
从酒店出来,到车上。
季夜鸣始终没有表露出任何生气的迹象,并非隐忍不发,而是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很不寻常。
就像前几次,沈别枝打算与陈星宇尝试,以及她想要拍戏,每一次给他传递出想要离开他的信息时,季夜鸣都会向她展现他沉压压的暗怒。
因为他变态的掌控欲,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更不允许属于他的沈别枝离开他的身边。
但现在,季夜鸣松散地靠在后座,轻阖着眼,闭目养神。
黑色的平驳领大衣内,是得体正式的西装,胸前口袋方巾叠出漂亮的角,锋利的喉结下三寸,领带依旧一丝不苟,优雅的温莎结并没有被他扯松。
唯独,他的左手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用力凸起,指根的骨骼透着某种金属质感的坚硬。
沈别枝知道,他正拽着那枚戒指,他企图用来套住她的戒指。
收回视线,沈别枝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肢体放松。
或许,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除去过程中付出的那些惩罚外,每一步,都在按她的预想进行。
车开进季家前庭花园中,雨已经停止,一缕阳光从云层中泄下,洒在花园内一簇盛开的玫瑰。
玫瑰属于多季花,季家的花匠手艺极好,即使是冬季,也能让它们如常盛开。
可惜大雨过后,花瓣被风吹雨打落,凌乱的玫瑰丛中,仅剩零星花瓣的残花颤颤巍巍地立在枝头,早已失去玫瑰应有的明艳张扬。
这个花园里,原本种下的是茉莉。
沈别枝已然忘记,那些茉莉花是否也是如此。
进了屋,暖气迎面扑来,将携带进来的雨后潮湿的寒冷融化干净。
沈别枝接过张姨递过来的温水,温度刚好的热流滚过喉咙,流进胃里。
让她感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季夜鸣脱下黑色的羊绒大衣,递给陈尧。
他抬眼,平静地注视着小口喝水的沈别枝,毫无预兆地开口:“别枝会回来的,对吗?”
沈别枝轻轻“啊”一声,对上他深邃似海的漆眸,才反应过来。
他问的是,她出国后还会不会回来。
不等她回答,季夜鸣向她靠近,宽大的手掌牵住她的,温柔地重复一遍:“别枝会回来的,对吗?
低沉的声音很轻,时常隐匿其中的侵略性不见踪影,仿佛怕惊扰到眼前的姑娘。
沈别枝将水杯还给张姨,抬头望他,笑眯眯:“只要季叔叔能做到我说的,我当然会回来,毕竟不会再有像季叔叔这样好看又多金的老男人了。”
这是今天,季夜鸣第二次深深呼吸,像在缓解,他缓慢地说:“好,季叔叔会在家里,等别枝回国。”
对于伴侣之间的相处方式,以及一对幸福的伴侣所必须有的精神物质——爱。
季夜鸣承认,就如沈别枝说的那样,他懂得并不算多。
他所了解的,所有关于“爱”的诠释,都来自于他死去多年的父亲。
掠夺,占有,在系着项圈的细链长度范围内,对她好,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这是季镇南无数次温柔教导他时,告诉他的“爱”。
小时候,季夜鸣认为这并非正确,但在沈别枝第一次试图逃离他时,他才回觉,他早已被耳语目染,认同这样就是“爱”。
所以,他一直在试图以同样的方式,去爱沈别枝。
但是十六岁那年,季夜鸣将暴雨中的茉莉花捡回,养在他特意挑选的花瓶中。
没有了风吹雨打,茉莉花仍旧在一日接一日地枯萎。
乍然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别枝好似被施了定身术。
几秒后,才做出该有的反应,她惊喜地扑到季夜鸣的怀里,手臂搂住他的后颈。
季夜鸣稳稳地接住她,双手捧着她细柳般的腰,他唇边露出从酒店出来到现在,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从厨房出来的张姨,瞧见这一幕,捂嘴偷笑起来,赶忙转身离开,生怕打扰到二人的氛围。
谢天谢地,终于又和好了。
沈别枝在季夜鸣的唇角亲一口,发出响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