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呢。
除却呼吸稍稍不稳,领口被她抓开,他整个人仍旧如端方君子般,谦和从容,风度俨然。
隔着一尘不染的透明镜片,季夜鸣专注与她对视,温凉玉质的声线耐心柔和:“理解别枝长大了,想要恋爱的心情,但学习最忌好高骛远,我们总归要循序渐进,等你彻底学透之后,才可谈实践。”
呸!老东西真是把语言的艺术表现得淋漓尽致,说得仿佛她有多饥l渴难耐似的。
沈别枝不可置信,照他的话,她的“学习”不仅于此,后续还有别的教导,根本就是在折磨她!
深深怀疑他根本就是在惩罚她爽完就拎起裙子不认帐的行为。
她细细磨着后槽牙,却也不敢再与他说什么赌气的话,再说下去,恐怕他能要她就地实践。
两年多的时间,足够令她明白,在资本家手里生存,就要懂得适时示弱。
她将脸颊轻靠在对方胸膛,撅起嘴低软着声:“季叔叔,我知道了。”
季夜鸣轻笑,松散地往后靠,视线不动声色垂下。
他抬起手臂,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发顶,嗓音斯文含笑:“别枝自己去好好处理一下,下次再学习其他的东西。”
沈别枝的感官顺着对方极富意味的视线往下——
骤地瞠目,她迅速从他怀里挣出来,并拢l腿坐直,眼波流转,似羞似怒地嗔他:“知道了!”
老男人寡久了会变态的吧!
季夜鸣安静瞧她,瞳色漆黑如墨。
他纵容地说:“别枝就该这样,放心与我发脾气,不需藏着心事不说。”
他喜她如此鲜活的模样,活泼可爱,任何麻木规矩的名门淑女都比她不过。
沈别枝轻哼:“我才不信呢。”
向他乱发脾气,等待她的约莫又是绵里藏针的惩罚。
她又不蠢。
季夜鸣唇边缀着浅浅宽容的弧度,打开自动化顶灯与窗帘的遥控。
窗帘缓缓向两边推开,晚风拥挤灌进,放映室内灯光大亮。
沈别枝无防备,下意识捂了捂眼。
男人显然已打算放过她,待眼睛适应后,她迫不及待起身,逃似的疾步往外走。
与他待久了,这里的空气都已不再流通,满室焦灼浓郁的荷尔蒙,像粘稠的非牛顿液体,秋夜生凉的晚风都无法扫开。
“别枝。”
她刚到门口,季夜鸣忽然又开口。
沈别枝整个人僵了僵,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头,敷衍地笑笑:“季叔叔还有事吗?”
季夜鸣不急不缓,坐在原地没动,晚风里温凉如玉的嗓音浸染着不变的清润,云淡风轻地问:“许久没见别枝驯季镇南,放弃了?”
沈别枝沉默几秒,不再倔强逞能,理所当然地说:“季镇南是季叔叔的忠犬,怎么可能让我轻易驯服。况且我思考过,夺人所好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灯光明亮,季夜鸣沉静地注视她,眼神温和宽容,仿佛一个无限包容自己的兄长。
沈别枝自然地想起,刚刚他说自己半途而废。
安静地与男人对视几秒,她蓦地转身,略抬了抬下巴,骄傲地头也不回。
卧室床头,高饱和油画风瓷瓶里的茉莉仍旧新鲜纯洁,绿油油的叶片与萤白花瓣的表面沾着细小露珠。
沈别枝负气到床边坐下,大力引起的空气波动,似乎都能带起脆弱小白花的隐约轻颤。
前几天她就交代过张姨,叫她不用再往自己卧室采花插瓶。
或许对方已经习惯,她房间里的鲜花日复一日,仍未断过,好像在预示她如何也摆脱不了“茉莉”的命运。
沈别枝盯着那簇白花看,半响,再次拎起无辜的花束扔进垃圾桶。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那天晚上尝到了她的滋味,终于想起来,准备让自己还债?
过去两年多,他与她保持着亲近却分寸的距离,她天真地以为他如自己哥哥一样。
无条件对她好,培养她跳舞弹钢琴,取得好成绩会奖励她,犯错时也会稍加惩罚。
亲人般的温情成功诱得她对这位“哥哥”动了心思。
但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她才明白,他每次纵容看向自己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看一只活泼顽皮的宠物猫。
对她极好,却又掌控于手心,如季镇南一样,给她的脖子系上根项圈,想离他远些都做不到。
现在又算什么?他足够强大,养在身边的人想要便要了。
以后是要把她当做能睡觉的宠物吗?
沈别枝止不住想,他兴起时就宠她逗弄她。
那被他厌弃后又会是什么下场,像无法生存的流浪猫一样?
她不要那样。
能接受与他睡觉,毕竟以他的条件,自己不亏,但绝不能以“还债”的身份。
她不要做他的沈茉莉。
可她清醒地明白,这样深不可测、连看都看不透的男人,想要与他保持安定稳当的关系,要么驯服他,要么彻底远离。
可她连季镇南一条狗都无法驯服。
谈何驯服它的主人。
远离他。
要怎样才能还清那么多钱?她连那不做人的父亲到底欠了他多少钱都不知道。
沈别枝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一个岔路口,前方两条路浓雾萦绕,看不清方向,令她抉择艰难。
作者有话说:
季总:爱的时候是亲爱的季叔叔,不爱了就是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