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
......长大。
沈别枝只知道,中国的法律规定,年满十八岁的公民,便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别枝惊鹊别枝来了没?我们都到啦。]
临时组的小群,有人在艾特沈别枝。
“叮咚”刺耳提示音,将沈别枝从回忆里惊出,回到现实。
前不久刚毕业,已经有过一次毕业聚会。今天班里人缘很好的一位男生举行生日趴,沈别枝不知自己为何会被邀请,毕竟在学校并无多少来往。
她对对方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性格开朗的男生,男女生都吃得开。
但她仍旧应邀。
因为今天同样是她的生日,十八岁——长大这件事的法律象征。
车子后座,她低头回消息:
[马上到。]
聚会在男生家里举行,位于城南梵街别墅区,白墙黑瓦的中式建筑,院中橙红石榴花于墙沿探头探脑。
穿过院落,大门打开,少年人的嬉闹扑面而来。
“陈星宇,别枝来啦!”
大厅里原本正打闹的同学,默契停下,促狭地朝聚会主角挤眉弄眼。
被叫陈星宇的男生,就是今天生日趴的主角。短发蓬松微卷,脑袋上翘起一撮呆毛,深褐色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他面对沈别枝,挠一挠头发,笑得有些腼腆,真挚地望她:“沈别枝,欢迎你,很开心你能来。”
沈别枝把礼物交给对方,笑:“祝你生日快乐。”
她站在阳光底下,柔顺长发仿佛茸茸发光,笑起来像加了欧美电影里的少女滤镜。
陈星宇看得直愣呆眼,一起的同伴“吁”声打趣。
他忙咳几声,热情招呼她:“别枝快进,别见外啊,跟大家一起玩儿。”
沈别枝看出他很紧张,耳朵跟脸颊都在发红,猴儿一样时不时挠头发。
大概同病相怜,对他的少年心事,她一目了然。
任由女同学亲热地挽住自己的手,带她去玩儿飞行棋。
心里盘算,什么时机找合适的理由退场。
刚坐下,对面的女同学就突然惊羡:“哇!别枝,这条裙子不是前段时间c家的秀款吗?”
沈别枝所在学校,学生家庭非富即贵,尤其他们艺术班。
她的同学们大多数,小小年纪便练就了一眼识真假的火眼金睛。
沈别枝对上女孩子艳羡的眼神,眨眨眼笑:“但我觉得你身上这件更好看呢。”
她有一双灵秀透亮的眼睛,看着人说话时,不管人话鬼话,都十分真诚。
就差把“我说的是真话”写在脸上。
“真的吗?”女同学欣喜自得,低头欣赏自己的裙子。
沈别枝不动声色,盯着飞行棋发呆。
这条裙子,是前段时间季夜鸣送她的礼物,她还清晰记得,自己收到裙子时的雀跃。
这两年的生活,与她当初的想象截然相反,季夜鸣从未提过“还债”一事,反而给她转学,上贵族学校,继续学舞蹈。
不像会强人所难的恶人,更像一位给她提供庇护的活菩萨,或者说负责体贴的哥哥。
没错,就是像监护人一样的哥哥。
后来从家里阿姨口中才知道,他真的那样年轻,她到季家,他不过才二十五岁。
但叔叔已叫习惯,他也从不纠正,便一直这样称呼。
他对她极好,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好到差点让她忘记,自己是怎样来到季家。
但今天满十八,仍旧没出息地跑了。
因为她一直记着那句“小孩子”。
出逃到这里,又矛盾地如坐针毡,想要快点回去,渴望他能陪自己过生日,期待他的礼物。
陈星宇人缘好、朋友多,生日趴热闹极,一群少年青春快乐,身临其中不自觉轻松愉悦。
如果忽略时不时打趣她的目光,想必会更放松。
沈别枝压下不妙的预感,吃完饭,就想辞别回家,但聚会的主人却不知所踪。
她烦躁无奈,唯靠礼貌压着她待在这里。
条形餐桌被保姆清理干净,蛋糕放上去,女同学们默契地簇拥着沈别枝到桌边坐下,男生们负责起哄架秧子。
天色渐晚,沈别枝起身,准备去寻陈星宇。
灯光毫无预兆地全部熄灭,只余蛋糕上的昏暗烛火。
“沈别枝!”
聚会主人从暗中出现,怀中抱着束星星灯点缀的玫瑰花。
沈别枝在心里扶额,恨不得找个地缝,就地遁走。
“沈别枝,我喜欢你,从你刚转入我们班,就注意到你······”少年已至身前,笑得露出口白牙,像只傻里傻气的大金毛,诉说自己的暗恋经历。
“哇哦!答应他!答应他!”
一群人喊得起劲儿,好似笃定她会答应对方。
氛围烘托到这里,沈别枝却不合时宜地羡慕,羡慕他的少年肆意,了无顾忌地向心上人告白。
少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伸手将玫瑰递过来。
她没接,在怂闹嬉笑中鞠躬,坦然且礼貌:“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有发展感情的打算。
“不过,感谢你的欣赏。”
同学们默契安静,面面厮觑,最尴尬的场面莫过于如此。
从陈家出来,沈别枝坐于车上心绪不宁,脑子里全是刚刚少年告白的大方模样。
被她拒绝,也只挠挠后脑袋,以笑致之,大方潇洒。
把喜欢说出来,原来这么简单。
车窗外夜景霓虹,路灯如团团暖色光晕飞逝,沈别枝白皙脸颊光影绰绰。
她自我讥嘲,再简单,自己也不一定有机会做。或许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开始还债,还有什么可说。
不过往好里想,那样也算得到他的人,不失为一种绝妙的苦中作乐。
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半,白色巴洛克式建筑,冷光从排列的窗户泄出,将燥热的夏夜冲散。
皎白裙角被风诱惑,不安寂l寞地轻扬。沈别枝像只翩翩蝴蝶路过大门外的茉莉花丛,顺手揪下朵重瓣白花,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