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家, 简爸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凡事听简妈的,简妈的生活圈子就在菜场和超市之间转悠, 家庭琐事她还能做主, 真遇上什么大事她也是六神无主的, 自打简玟成年后, 家里有什么决策的事情往往都听她的。
例如人情往来应该怎么随礼,例如家里翻新应该找哪家装潢公司怎么弄,例如她的高考志愿, 再例如她打算去广东。
如果今天蒋裔没有登门拜访, 她决定去广东, 简家人最终还是会尊重她, 只是蒋裔的出现让简家人心里头踏实了些, 女儿过去起码有人能照应着,不至于人生地不熟遇到事没个人在身边, 当然如果能治好她这古怪的毛病就更好了。
晚些时候,在简玟准备睡觉前, 简妈来到她的房间嘱咐了她一番, 临走前, 简妈还说了句:“再信任别人, 也不能完全指望别人,给自己留点余地。”
简玟躺在床上想着老妈的话, 她明白老妈是在提醒她在这段感情中要学会自保, 可她完全想象不出有一天温柔体贴的蒋先生会收走对她的全部宠爱, 光想一下就觉得有点可怕, 索性她也不胡思乱想了。
简玟又在家收拾了一天, 不过两天没去酒店, 酒店的局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个中、高层接连被问责停职。酒店内身居要职,权势堪比二把手的赵总面临被调查起诉,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总经办一个默默无闻的助理。
据传这位简助理被当作商业间谍给法务部带走后,同天她便联合工程部找出了陷害她的人,同时揪出主使和利益链背后的输送关系,甚至直接惊动集团最大的股东空降滨城安华酒店将她当场保走。
关键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被调任总经办的时间并不长,居然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在一天之内让整个安华酒店来了场大地震,各个部门自上而下开始自查自纠,接下来便是人人自危的大换血,这是滨城安华酒店成立以来最大的人事变动。
这两天虽然简玟没有露过面,但整个酒店上上下下都在议论她,她俨然成了酒店的话题人物。
在她曾经轮岗过的部门,但凡认识她的同事,不免俗的都要被各路人打听关于她的事,曾经的老同事在工作之余也乐于口若悬河的吹牛,说跟简玟关系如何铁,曾经简玟还帮他们买过咖啡云云,怕其他人不信,不少人还试图用部门团建的照片为证。
关于这位简助理和那位神秘的集团大股东之间的关系,这两天也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人说两人在前厅部的时候认识的,这个消息还是高层经理办公室传出来的。
一部分传言是说简玟在俱乐部实习的时候两人好上的,不少俱乐部的同事都站出来力证,说蒋先生送过简玟价值六位数的球杆,还是该顶奢品牌的特别定制款,更有甚者说曾经在球场看见两人拥抱过,短短时间内画风就越传越离谱。
其中还有一种说法是简玟本身就是蒋先生的人,蒋先生早察觉滨城的安华酒店内部有经营问题,故安排自己人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各部门暗查工作。
这个说法信的人最多,几乎完美解释了简玟为什么能在轮岗结束直接调任总经办,然后在短时间内撬动这场史诗级的地震,她背后的势力定然不简单。
最后大家都在猜测这件事的风波过后,简助理会不会高升?
和简玟一个楼层的同事都在传她回来后会直接取代钱主任的位置,这就让钱主任很郁闷了,自己也没掺合高层那些弯弯绕的勾当,怎么就锅从天上来,位置不保了呢?谁能知道平时看上去待人客气随和的简助理背景这么深,就说陶助理看上去都比她傲气,事发后钱主任还挺庆幸自己对简玟态度一直挺好的,应该不至于被波及。
谁曾想一道调令直接从总部下发,简玟既没有升为主任,也没有继续留在酒店,而是直接被调去集团总部了,这件事让整个酒店的舆论又发酵了一波。
不过这些风云变幻简玟一概不知,她这两天都在查天气预报,然后思索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沉浸在即将飞去广东的期待中。
等她终于收拾好行李驱车前往酒店时,打从她一下车,周围的目光就瞬间朝她聚拢而来。
她准备拿完东西去人事部办个手续就闪人,和原来的同事也没什么好寒暄的,所以没打算久留,就把车子停在了酒店大门边的路面车位上。
当她身着敞开的焦糖色羊绒大衣,踏着黑色短帮靴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门童小孟几步远就热情地朝她迎了上来:“你今天过来啊?我还以为你直接调走了。”
简玟还奇怪小孟怎么知道她要调走的事,就见他殷勤地为她拉开门:“你走了后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简玟笑了笑:“忘不了,我们也是有过革命友谊的。”
小孟立马高兴地露出一排牙齿,那反应好像捡了宝一样,让简玟感到一丝莫名。
更莫名其妙的是,她穿过大堂这几分钟,从行政前台到服务台再到水吧的同事都盯着她交头接耳,但凡她视线扫过去,那些人总能第一时间停止交谈对她露出笑意,那笑意细细品来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这两天简玟的照片早在各部门的小群里传开了,没见过她的同事也都把她认了出来,明明她身上这件大衣已经穿过好多次,但今天落在同事眼里,总感觉她走路带风。
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职能部门,钱主任听说她回来了,特地从办公室出来迎接她,问她这几天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休息好,这一番嘘寒问暖下来,让简玟感觉非常不适应。
从钱主任这里简玟才得知,那天她被蒋裔带离酒店后,雷厉风行的谢老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排查到有几个在他们那层楼工作的员工,这几人近一周内收到过来路不明的款项。
谢老将那几个人逐一叫到会议室盘问,初生牛犊的马斌在身经百战的谢老面前,心理防线很快就崩了。
钱主任问简玟打不打算追究马斌的责任,简玟多问了句:“多少钱收买他的?”
“一万。”
她诧异道:“一万块就把自己的职业生涯断送了?他是出了什么事急用钱吗?”
钱主任感叹了一番简玟的敏锐:“被你猜中了,不过不是他,是他妈最近要动手术,差钱。”
简玟思索片刻后,觉得这样没有原则的员工不太适合留在核心部门,如果他愿意去操作岗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至于其他责任她也不打算追究了。
这个安排理性中保留了一丝人情味,钱主任也认为这对于马斌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是好几年的同事,虽然他觉得马斌这事干得混账,他都没脸为马斌求情,但对于简玟的决定他还是替马斌道了声谢。
简玟回办公室整理东西的时候,不时有同事故意路过门口和她打招呼,或者看她一眼。
这和几天前她被法务部带走的情形可谓是天差地别,那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句话,大家看待她的眼神都带着猜忌和鄙夷。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些人的态度放在心上,人在不知全貌和实情时往往只能看见自己所见的,相信自己所认为的,这是人性。
打从她走进办公室起,不少同事都找她说话,唯独陶艳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电脑,没有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