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手机,哪儿来的?”楚芮又问了一遍。
黄毛胳膊都快被他拧断了,五官扭成一团,“是我的,我的手机。”
楚芮又加重了力道,黄毛扭动着身体嗷嗷直叫,“偷的偷的,我在公交车上偷的,下午刚偷的。”
“偷的那人呢?”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我偷完就下车了,我只偷手机又不偷人。”
楚芮把人甩到地上,“手机卡呢?”
黄毛疼得直甩手,“我早就扔了。”
楚芮没跟他多废话,握着手机就出了包厢,黄毛在后面追,“还我手机卡……”
楚芮直接开车到了小偷下车的那个公交站,没有人,他又掉了车头去了咖啡馆。
他知道广浩波的思维,如果他意识到手机丢了可能会回去找,果然,在咖啡馆附近他看到了路边弯着腰在找手机的广浩波。
“小波……”楚芮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冲他走过去。
一直弯着腰有点疼,突然站直头也晕,叫他“小波”的声音让他有点恍惚,加重了头顶的眩晕感,声音又远又近,但也那么熟悉。
等他站直身体,看向跑过来的人才意识到不是听错了,是楚芮。
楚芮好像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是笔挺的西装,但他好像瘦了,黑眼圈很重,头发也有点乱,看上去,有点儿憔悴。
多长时间不见楚芮了?
广浩波在心里想了半天,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可能更久,好像很久了,虽然楚芮依旧每天在他脑子里蹦来蹦去。
那些在他脑子里蹦来蹦去的回忆会把时间拉长,他以为过了很久很久,其实掰着手指头数其实也没多久。
十七天而已。
他对时间从来不敏感,现在每天都数着时间,一周有七天,一天有24个小时,一个小时是60分钟,一分钟一分钟地过,怎么就那么长呢?
不过电视里的人说了,分手了,如果觉得难过,时间长了就好了,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多长的时间算长,但总归会有长的那一天。
“小波……”楚芮走到广浩波身边。
“你怎么,在这儿。”广浩波往旁边退了一步。
楚芮把手机掏出来递过去,“你的手机。”
“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儿。”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很麻烦,而且他不想让广浩波知道,只说,“捡到的。”
广浩波没多想,接过手机,“谢谢。”
“卡坏了,得补办一下。”
广浩波只应了一声“好”,也没问卡是怎么坏的,光是看见楚芮,他就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去想那些问题了。
“我送你,车在那边。”楚芮说。
“不用。”广浩波摇摇头,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低下头把下巴藏进围巾里,顺着路边往回走。
楚芮跟着他,“这段时间,还好吗?”
广浩波不想说话,迈开两条腿走路已经很累了,但楚芮一直跟着他,他不想让楚芮知道自己住哪儿,走了几步就停了。
“楚芮,你别跟着我。”
“我……我刚从德国出差回来,刚下飞机……”
广浩波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楚芮在口袋里摸了摸,他在德国买了不少东西,但都放在车里了,他口袋里只有那支钢笔跟三颗糖。
“吃糖吗?”
广浩波还是摇头,平静地说,“我已经不吃草莓糖了,这个糖,不好吃。”
“不好吃就不吃了,”楚芮把糖重新揣进兜里,“我去德国出差,路过一家古董店,看到了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了。”
广浩波看着楚芮手里的钢笔,钢笔很漂亮,通体很亮的黑色,笔盖上还雕刻花纹,他看不出来那花纹是什么,像云像波浪,总之很漂亮。
前几天晚上他还在梦里梦到过楚芮,梦里他想给楚芮过生日,但他找不到楚芮了,怎么都找不着他,都已经过了十二点,楚芮终于回来了,他把自己练了很久字才写出来的贺卡递过去,楚芮看都没看一眼就把贺卡给撕了,碎片就那么慢悠悠往下落……
梦里他很难过,是哭醒的。
但哭醒了也就清醒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再给楚芮过生日了,也不会再给他写生日贺卡了,他不想让自己再像梦里那样难过。
梦里哭的时候,他连张擦眼泪的纸也没找到,找不到纸也很难过,他的眼泪总也擦不干净。
只有小孩子才会总哭,广浩波深吸一口气,不再继续往下想,“钢笔我也不要,我的字不好看,我以后也不会再写贺卡了。”
他顿了下,又说,“也说不定,可能川哥过生日的时候我会写,可能其他朋友过生日的时候我也会写,但是,跟你没有关系了。”
广浩波不会想很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嘴上说的就是什么,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但那平静的语气跟他说的话,像是一把针,一下下扎着楚芮。
楚芮还记得当时在古董店看到这支钢笔时,脑子里想的是广浩波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练字的场景,笔尖跟白纸摩擦出小心翼翼的一笔一画。
满纸都是他的名字,暖到发亮的光圈在广浩波脸上。
楚芮知道,现在是他自作自受,捏着钢笔,没什么太多知觉的手指在笔盖上摸了几下,又揣回兜里,“好,你不想要就不要了。”
广浩波继续往前走,楚芮又跟了上去,广浩波崩溃了,压着声音低吼一声,“楚芮,你别跟着我,我们已经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