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芮又抱着广浩波进浴室洗了个澡,广浩波没力气挣扎,瘫软着四肢,任由楚芮揉搓。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广浩波身上还是青青紫紫一片,手腕上的勒痕依旧明显,颈后被他咬破的皮肤已经结痂了,但依旧触目惊心。
楚芮不敢多看,眼睛盯着地板,还有地板上碎裂的水珠。
就这样又折腾了两三天,广浩波终于能吃进东西了,脸色也在一天天变好。
这次他不再尖叫,变得格外温顺。
但他不再开口说话,楚芮让他喝水他就喝水,让他吃饭他就吃饭,他也不再看楚芮,不再直视他,不再躲着他,当他不存在,当他是透明人。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两个人都像是被人扒了几层皮一样。
张嫂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是出了问题,心疼广浩波又不知道怎么做,只能每天变着花样给广浩波做东西吃,周叔也是时时刻刻不敢放松,楚芮去上班,他就跟在广浩波身边,丝毫不敢大意。
广浩波无视身边所有的人,不跟任何人说话,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躺在花园里的躺椅上睡觉晒太阳。
他在花园里一坐就是大半天,直到下雨了或者起风了,才木木地仰起脖子抬头望望天,然后又僵硬着起身,低着头慢慢走回去。
晚上楚芮躺在他身后,从身后搂着他,“小波,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呢?”
“小波,你说说话吧。”
“小波……对不起……”
广浩波终于有了反应,呼吸急促,“楚芮,你跟我,离婚吧。”
又是这两个字,楚芮趴在广浩波脖子上,下巴在他凸起的脊骨上蹭了几下,“除了这个,什么都行。”
广浩波又开始沉默,眼里一片死气沉沉,重新望向窗外,看一会儿又慢慢合上了眼皮,“楚芮,你说,人什么时候才会死啊?”
楚芮心里咯噔一下,胳膊又箍紧了怀里的人,好像他会被窗外的风吹走。
广浩波的沉默跟无视,一直从夏到秋。
入秋了,风的力气越来越重,其余的一切都变得脆弱了。
花园里的花也快落干净了,周叔每天都在院子里打扫枯萎的落花跟落叶,但每天都有新的落叶,怎么也打扫不完。
晚上如果有风,广浩波就一直睁着眼听外面呜呜的风声,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
十月之后公司里越来越忙,楚芮经常得去外地出差,但他出去最多两天就匆匆往回赶,这次最久,三天还没处理完,他等不及了,当天晚上酒局一结束就直接买了回家的机票。
周叔跟张嫂今天跟他汇报了三次,广浩波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吃了早饭就在院子里晒太阳,中午吃完饭又看了两个小时电视,晚上十点上楼睡觉。
一切正常,但他总是心慌,一下飞机就让司机快点开车,看到熟悉的大门了他才觉得安心了不少。
已经后半夜了,二楼的灯亮着,阳台上的窗帘被风吹着飘出窗外。
楚芮下了车,再抬头往二楼一望,呼吸一滞。
二楼飘出来的不仅仅有窗帘,还有一双**的脚,楚芮看得双腿直发酸。
广浩波坐在阳台边,两只手反撑着窗沿,仰着头看头顶的天,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风吹着,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薄薄的睡衣包裹着薄薄的身体,脆弱到不堪一碰。
“小波,”楚芮不敢大声说话,张开手站在阳台下,“小波,你进去,回房间,别坐在阳台上,太危险了。”
虽然只是二楼,但房子是挑高设计,二楼也并不矮,楚芮吓得心脏怦怦直跳。
广浩波听到声音,只是低头看了眼楚芮,很快又抬起头看天,头顶什么都没有。
“我不喜欢,二楼的主卧。”广浩波自言自语。
楚芮听到了,忙开口,“好,不喜欢我们就搬走,不住了,你想住哪个房间都行,三楼?一楼?还是我们之前住的公寓?”
“今天,没有星星。”广浩波声音很小,淹没在风里。
“今天阴天,要下雨了,没有星星,你想看星星,我们明天晚上再看,明天晚上我陪你看,行吗?小波,你进去,回房间。”
广浩波叹了口气,垂下头,晃着两条腿,歪着头望着楚芮,几秒钟之后,眼睛笑吟吟的,是最初见他时懵懵懂懂的模样。
但他的笑看得楚芮浑身发冷,双腿像是泡在冰潭里一样,动弹不得,又一阵风吹过来,他就那么看着广浩波缓缓抬起手,身体往前一倾,从阳台上跳了下来。
楚芮终于动了,接住了跳下来的广浩波。
周叔跟张嫂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楚芮跟广浩波两个人摔在一起,躺在后花园里,广浩波压在楚芮身上,除了脚背上沾了泥,身上干干净净的。
两个人躺在地上,广浩波大口呼吸,头顶的夜空越来越深。
“小波,你别吓我,”楚芮手心捧着广浩波毫无生气的脸,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过段时间,过段时间你就能好了。”
广浩波终于有反应了,推开楚芮拖着他下巴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又摇摇晃晃转了个身,站在楚芮头顶,低头看着他,声音也是摇摇欲坠,“楚芮,我,觉得,恶心……”
广浩波的话张嫂跟周叔都听到了,两个人心下一惊,都看向楚芮。
楚芮脸色变了变,手上空了,伸进裤子口袋里,差点把里面的糖捏碎,但很快敛好神情,撑着地站起来,抬手蹭掉广浩波脸颊上的灰。
“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有很长很长时间,你会好的,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