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北方有雪>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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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2 / 2)

贺图南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哦,那就做情人也不错,你是怕我将来强迫你跟我结婚?”


展颜又说:“女人应该自己挣钱,不应该花男人的,要独立。”


贺图南还是点头:“挺好的,你长见识了,”他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小妹”,“再过两年,我看你就不需要我了,跟我都得划清界限。”


展颜有些不好意思:“我可没说,我就是觉得老师说的很新鲜,我以前,以为女的长大了就得结婚给人生孩子,原来,这事不做也行。”


贺图南静静看着她:“你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将来不愿意结婚生孩子我也能接受,但我们要住一起,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我是我自己的,谁也不属于。”她脱口而出上课听来的那些话,贺图南脸色不太好看,但不想扫她兴,好端端出来逛的,他犯不着费这么大劲千里迢迢来抬杠。


既然都到了南京,顺带再往南,贺图南和她一起把上海也逛了。展颜在火车上依偎着他,她有些后悔说那句,于是,悄声开口:“我还是你的,我的意思,其实是……”她觉得这事说不太清楚,便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贺图南哼笑,他搂着她,靠在火车门上,听铁轨咣当咣当响。


“钱还够吗?”


他订了家很不错的酒店,花费自然高,展颜终于问起这个。


贺图南把倒卖游戏的事跟她说了,展颜目瞪口呆:“你几百块钱买的东西,八千八卖别人了?”


“他有那个需求,卖东西要看人下菜,我把那东西白送给你们村老大爷他都不会要。”


贺图南如今做事心细手狠,丝毫不掩饰什么,见展颜一脸不可思议盯自己看,他笑着把人拽过来,抱在腿上:


“你以为我怎么养你?你说,人要独立,是这么回事儿,可你想过没,如果生来就能舒舒服服过日子,几个人闹着要独立?爸如果没出事,家里东西我能说不要?我用不着犯轴去证明自己行从零做起。人活着,要学会借势,独立这种话,说到底,是没了依靠孤苦伶仃给自己打气用的,我早就想过,绝不让你过那种日子,你可以独立,好好念书,学到真本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独立。”


他开始吻她,声音就跟着混沌起来了,“别听风就是雨,你嫩着呢,傻姑娘,哥哥好好疼你……”


展颜再一次感觉到了贺图南的陌生,仔细算,他也不过二十岁的人,说起话来,老辣精道,做的事也是她所不知不能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朵蒲公英,他一吹,自己就散了,根本不是对手。


“我不能老花你的钱。”她脑子是清醒的,可被他重重往怀里摁,深得心慌,便去挠他肩膀,贺图南专心弄她,没搭理,直到事了,他烟瘾上来,把弄着红艳艳挺立的小花苞,轻弹烟灰:


“等你能自食其力了,我肯定不会再供着你,现在说这个,意义不大。”


他朝她脸上恶作剧吐烟圈,展颜别开,她有些不高兴,说不清为什么。


这种情绪,持续整个寒假,她跟着他,逛了这么一大圈确实长见识,长见识这种事,是要花钱的,贺图南这回花的格外任性,她需要的,他都尽力去给。


钱没了再挣就是,他不想她畏手畏脚,买个笔也要掰手指头算账,如果爸在,绝对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贺图南处处拿贺以诚当标尺,浑然不觉。


寒假里,他倒陪爷爷一大家人好几天,坐下来打麻将,推牌九,他聪明,记牌,赢了大伙儿几千块钱,毫不客气全拿了。


又带展颜去看了一次贺以诚,还有半年,贺以诚就刑满释放,贺图南跟他说了说目前公司的情况,让他心理有个准备。


天实在是冷,两人夜里却总弄得一身汗,汗褪了,脊背四肢都凉凉的,贺图南抱紧她,两人交叠取暖,像连体婴。外头北风紧,展颜睁大眼睛听,她倒觉得这里很好,窗子有缝,拿棉条堵着了。


“图南哥哥,我有时真想在这跟你过一辈子。”


贺图南揶揄笑说:“是吗?有人说,她想去美国的,这儿哪能跟美国比?”


展颜咬他胸前一点:“你真小气,我知道我在南京说的几句话,你往心里去了,可你也说我了,说的我好像个废物,只能等你养,我什么本事也没有,你就可以笑话我。”


贺图南好一阵战栗,她嘴里说事,实际却在撩拨他,知道他敏感,禁不起摆弄,因此,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开腔:


“别这么脸皮薄好不好?我不过逗逗你,我在你跟前有什么出息值得炫耀吗?都在你手里把攥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展颜默不作声,过了会,说:“吕先生没等中山陵建成,就去世了,他的未婚妻和他是青梅竹马,他走后,他未婚妻就出家了。”


贺图南让她打住:“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要是我们不能同一天死,你在我前面,我也出家。”


贺图南哭笑不得,说:“你能不能想我点好?不是梁祝,就是说这,出家出家,出你个头啊,我本来还觉得颜颜真是长大了,满脑子新思潮,见着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我都自愧不如。现在又胡言乱语,孩子气。”


“你说我把攥着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也把攥着我呢?”展颜一阵窸窣,爬到他身上,把脸贴他心脏位置,“图南哥哥,我有时很矛盾,想你的时候就会觉得什么都不要了吧,跟你分开太难受了;可每次老师一夸我时,我又信心满满,觉得以后自己肯定会有一番作为,我要出去。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一段时间是一个样。”


贺图南心被她说的柔软,她在他跟前,永远是他怎么都疼不过来爱不过来的那个女孩子,他温热的手,在她光嫩嫩的脊背上亲昵抚着:


“人总是矛盾的,没事儿,熬过这几年,会好的。”


“我春天能去北京找你吗?顺便看看,好不好?那年虽然跟你们一起去过了,但走马观花,我还想看看别的。”


“不是不行,路太远了,我怕你受罪。”


展颜说:“我不是不能吃苦,你把我想的太娇气了,小时候,三十**度的天,我跟孙晚秋还在山上钩松枝呢。”


贺图南说:“就是因为你吃过苦了,我不想让你再吃。”


“那你自己呢?这两年,你吃了多少苦?”


“我是男人,无所谓的。”


“女的怎么就不能吃了?你能吃的,我也能。”


贺图南笑道:“行了,那你过来,到时注意安全我去接你。”


春天,光是这两个字就叫人眼亮起来,耳聪起来,几缕春风一过,北方的大地就开始松动,桃花开得烂醉,柳条袅袅款摆,而南京的春一到,很快快就会有云南来的女孩子们卖茶花,有小贩挑着扁担卖栀子花,又白又香,五毛就能买一把。


这些都是展颜听同学说的,她还没在南京的春天里买过花。


春天还没正儿八经的到,天还冷着,二月份就听说,深圳广州那边开始流行一种肺炎,会死人,到处在抢白醋抢板蓝根,等到三月,北京的疫情起来了。


贺图南发了胸牌,是进出学校宿舍的身份证明,每人又发了体温计,中药包,学校封闭管理,每天都在消杀。


02年年底,他曾在报纸上看过相关报道,没太在意,真正的恐慌蔓延,是四月份,政府给这次传染病定了名称,叫sars。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早早逃离了北京城,盐啊醋啊,什么都卖光了,大街上拉起横幅:


众志成城,战胜**。


街道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人。


只要得了,大概率要死,这是此时笼罩在人们头上最黑的阴影。


展颜在南京先是听说广州的医务人员殉职,又听说北京的教授,死在北大附属医院,全是死人的消息,她跟所有人一样,后知后觉地陷入恐惧之中,这不是普通的肺炎。


她开始知道北京小汤山医院,那里在死人,还有等死的,她给贺图南打去电话,他刚结束志愿者工作。


“我听说北京的情况糟的很,死好多人。”展颜心悸得厉害,她害怕,当年在家等妈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梦见你被人拉那个小汤山了,到处都是穿白大褂的,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贺图南安抚着她:“瞎说,没那么严重,我们学校严格的很,每天都有人消毒,打药,草坪上大家还在那晒太阳,图书馆后边都拉起了网能打羽毛球,我也去了,每天过的比之前还规律。”


展颜后悔自己乌鸦嘴,过年那会儿提什么吕先生的早亡,她恨死自己。这样的春光,哪儿都去不了,就只有一颗心悬着,没着没落,她夜里失眠,睡不着觉,白天头痛,解读建筑那个大作业完成的不行,陈满是渲的最好的,展颜没心情跟人攀比,只想着他,怕他死。


他要是没了,这个世界就空了,有再多的人都没用,没一个是她想要的。


她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个春天被无限放大,樱花开了,又落了,很像死,她想去没人的遥远的地方写生,又不能出去。


“我每天都要给你打电话。”她快把电话线子掐烂了。


贺图南说好,她大概忘了,自己每天都这么说,也每天都打,问他体温,问他感觉。


“你答应我,你不能像妈妈那样突然离开我。”


贺图南说:“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你也注意,等明年春天,我去找你。”他还记得她撒娇说想一起看樱花。


“南京暖和的很,这儿春天有很多卖花的,但今年是不能了。”展颜说着,心口就难受起来,人总是太天真,打算这,打算那,以为日子就一直这样好好地过,这病毒打哪儿来的?又几时能去?谁也不知道,人真是太渺小了,宇宙的一粒芥子,你看到处起高楼,起大厦,科技眼花缭乱,可病一来,人就现了原形,还是**凡胎,死亡轻而易举就能带走你,爱啊痛啊,钱啊名啊,统统没了影儿,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她一会儿后悔来南京念书,一会儿安慰自己这阵瘟疫会过去,天人交战,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但不悲伤。


贺图南快要折磨死她了,北京最严重,他偏偏在北京。


“颜颜,别太紧张,我没事的,肯定还能再见,你好好吃饭学习,不需要总担心我。”贺图南真想顺着电话线把她弄出来,抱在怀里,他知道她害怕,她一提她妈妈,他就知道她害怕极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五月时,上头下了通知,今年高考提前,六月就考。等真正到了六月,境况突然一天天好转起来,还没研发出治愈的药物,病毒自己走了。


人们半信半疑,可这是真的。


等到24号那天,世卫组织宣布解除对北京的旅行警告,贺图南在校团委大会议室和很多人一起看新闻发布会,人群里一阵欢呼,大家知道,学校要解封了。


这场疫情,来得突然,走得莫名,没有人能解释原因。


贺图南松弛下来,还有一个月,贺以诚出狱,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自然是希望他出来的,但他一出来,他就得面对他,他摸不准贺以诚目前到底怎么想,能接受的尺度在哪里,有一点,毋庸置疑,每次探监,他依旧强调两人的兄妹身份。


他不会让步的,既然已经交接过,贺图南永远记得贺以诚走出房间的那个瞬间,头也没回。他把她给自己了,那就不可能还回去,贺图南独自咬着烟沉思,烟灰老长,也没弹。


展颜是在期末考结束后,突然来的北京,没打招呼,一直到了学校附近,才找地方打电话。


说好回家再见,她跑来了,她等不了,哪怕只在北京呆一夜,她也要呆。


她拉着行李箱,穿了件印花v领吊带连衣裙,三十块钱买的,这一路,脚趾头不知被人踩了多少次,到现在腰都是硬的。


贺图南见到她时,非常吃惊,她坐行李箱上看到他,缓缓站起来。


他第一次见她穿这么清凉,白生生的,像一串新开的槐花,他打球时,槐花曾擦身而坠。


“我太想你了,等不到回家,我知道你还得过两天才走。”展颜等他走近,克制着自己,不忘问,“我裙子好看吗?”


贺图南好半天没说出话。


她昨晚六点还告诉自己,跟同学出去一天看展,要回宿舍休息。


“好看。”他回过神,展颜的眼便灼灼看向他,是无声邀约,她要他,她长这么大,头一回一个人出远门,坐那么久的火车,就是来要他的。


“你带我去开房,现在就去。”她很勇敢的,声音颤抖地跟他说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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