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洗手间洗掉自己手上沾的血。
鲜艳的红色和水流混在一起,格外显眼。
江已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上。
他现在身心俱惫。
或许自己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江已的求生欲很弱,他现在不抱任何希望。
只是偶尔会想到温时青,会想到江奶奶,这样会激起他的一点求生欲。
但很快就消下去了。
宋安知这几天一直没有睡过好觉,江已失踪的消息是徐然告诉他的。
彼时,他正在一家餐厅里打工。
被学校退学,他没办法再去上学,拿不到贫困补助,只能去打工赚钱,还要养妹妹。
徐然突然来找到他,起初他是不相信的。
他以为徐然在跟他开玩笑,他以为徐然在捉弄他。
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徐然的恶劣性子。
但在看见徐然颓废的表情时,他又不得不相信。
他以为自己离开江已,江已会过得更好。
他一天一天地让自己活在愧疚中,这样似乎就能赎清自己犯下的错。
但,江已连给他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他失踪了。
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到底是谁?
宋安知求救无门,他求去唐岁岁的病房前。
门口站着一堆人,他没有办法靠近。
在他看来,唐家家大业大,只有唐岁岁能帮他。
唐岁岁见不着,他开始日夜游荡街角。
宋安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江已失踪的第十天,他睡在垃圾桶旁边,一堆苍蝇围着他转。
他浅浅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无比有钱的人,他依然围在唐岁岁身边转,他好像和现实里一样把江已踩在脚下,说出他说过的最恶毒的话。
他还看见了江已的尸体。
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把他惊醒。
宋安知记不清梦里是什么样了,他只知道梦里的他应该也遭受过挖心之痛。
痛得即便醒过来了,也仍然能感觉到好像有只手抓住他的心脏。
扭曲的疼,他忍不住抱住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后面是垃圾桶,旁边是垃圾堆,垃圾堆混杂着香蕉皮,各式各样难闻的快餐馊味。前面是无人的街道,燕京的冬天在临近年关时才算真正的来临。
宋安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学校已经放假,再过一个礼拜,这个世界要迎来除夕了。
而江已,还在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遭受着什么样的罪。
这样的念头令他感到心脏一紧一缩,噩梦的后遗症一浪接一浪的涌上来,像是要把他吞没。
宋安知无比想让自己像梦里那样有钱有权,这样他或许就能找到江已,庇护江已。
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涕泗横流。
他现在没钱没权,他现在是个乞丐。
路和鸣放弃了期末考,一直奔跑在寻找江已的路上。
尽管他并不想去找那个叫温时青的男人,但在得知江已失踪时,他连夜去了温家。
温时青不在家,但他遇见了温时青身边的杨助理。
杨助理将他带到了一层层封闭的审讯室。
他亲耳听见了唐夫人的哭叫声。
他以为温时青是对唐夫人上了什么酷刑。
但相反,他进去时看见一个完好无损的唐夫人,她跪在地上,神色空洞,像是被抽掉了灵魂,行尸走肉般的木偶。
温时青看向他,语气不如在江已跟前的温和,冷得令人发指。
他淡淡道:“唐夫人备受打击,好好安抚着,说不定能想起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路和鸣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唐夫人被带走时,也不挣扎,老老实实的,没有哭喊,就这样被带下去了。
温时青微微抬眼看他:“来了。”
看起来丝毫不惊讶。
也是,路和鸣觉得自己的心思隐藏得不深。
更何况温时青这种惯会洞察人心的,一早就发现了,一点也不为过。
但他没在这上面纠结太久,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路和鸣说:“温先生,请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救江已。”
温时青没有拒绝。
他答应下来了。
这是在路和鸣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或许谁都有私心。
他设想过温时青拒绝他,他可以跪下来求他。
毕竟,除了温时青,他找不到还有谁可以救江已了。
但温时青,没有给他跪下来求他的机会。
路和鸣突然有些垂头丧气。
温时青似乎洞穿了他的想法。
这样的人,也难怪江已会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