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挟着泥土味道的空气在昏暗的楼道里涌动,阮则没有马上开门,他垂眼俯视软塌塌靠着铁门的尤伽映,他的左眼皮上站着铁丝网上的灰黑色锈迹,右肩被淋湿,肩头突出的一小块骨头变得异常明显。察觉到阮则的视线,尤伽映撑着门站直,让阮则看了个够。
“你比宿管阿姨都严格,难不成我们家里也有门禁啊。”尤伽映的神经被大脑麻痹,说话的时候显得有气无力,“我们家”那三个字带着微弱的气声,像是埋怨又像撒娇。
阮则移开视线,抬手拉开门栓,在尤伽映歪歪斜斜地探进半个身子之后,才低声回答了上个问题:“是我家。”
”好好好——是你家好了吧。“尤伽映的脑袋抵着墙,以头为圆心转着圈转进客厅,把书包扔到一边后偏着头看阮则,不太满意地埋怨:“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说完还很大方地打了一个酒嗝,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客厅显得很响,尤伽映眨了眨眼,停了几秒后抬起手指着站在面前的阮则:“你打嗝了。”
阮则从记事以来就见过各种类型的酒鬼,尤伽映这样的并不算特别,阮则看着尤伽映冲他笑,脸颊毫无血色,但嘴唇却很红。刺鼻的酒精味逐渐蔓延在阮则周围,尤伽映试图站直,但几次尝试无果,最后索性坐在地板上,身体靠着鞋柜,楼道里的橘光透过铁网在他仰着的脸上留下菱形的光斑。
“我把工作辞了,因为实在太远了,我每天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下车之后还要再走二十多分钟……虽然我可以打车,但是我得交房租,你知道吗我其实可以住学校的,不过我没住……”尤伽映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住,他猛地喘了一口气,看着阮则的脸,在声控灯熄灭之前,问:“樱桃甜不甜啊?”
“还没吃。“光线暗下去不到五秒,阮则就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射灯光线落在尤伽映脸上,他无法控制地闭上了眼,在眼前掺着雪白光点的黑色背景里,尤伽映听见阮则对他说:“以后别买了。”
酒精让人反应迟钝,在尤伽映睁开眼之后,阮则已经不在客厅了,深褐色的卧室门紧闭着,缝隙里也没有光。就算喝了酒精融进血液也是意料之中,尤伽映吸了吸鼻子,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起来,在快走到沙发的时候右脚不小心被翘起的地毯绊住。上帝还算仁慈,他的脑袋被沙发靠垫接住,虽然膝盖磕在桌角,深紫色的淤青很快印在光洁的皮肤。
其实不怎么疼,尤伽映坐在地毯上,手掌按着膝盖揉了两下,要是阮则在这儿的话,他可能会倒在地上抱着阮则的大腿装虚弱,那个画面应该很有趣,尤伽映一边低着脑袋揉腿一边笑。泄洪的闸开了一个口子就止不住,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是促成幻觉的元凶之一,尤伽映想起阮则吃樱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