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
杨复发泄完, 贴着我耳朵一直道歉和解释,说他刚刚说的都是假的、是气话、是他在发神经,说他从没那么觉得过我, 说在他心里我一直都特单纯特美好。
呵呵。
我的手都掐到他脖子上了, 但凡还有劲,就把他掐死了。但是真的没劲了,我掐了他好久都没把他掐断气,他还一直在摸我脸,还低头来亲我。
恶心死了。
我放弃了掐死他,想推开他爬下床。就算是爬, 我也要爬走。
但他很轻松地就用被子把我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然后搂着我哄我睡觉。
我真的很快就睡着了。虽然我并不想。但有几件事是听我的想法的呢?
……
我醒来后,杨复宣布他要软禁我。
当然, 他没有说得这么露骨,他说得很好听, 把这称之为:“川儿,你在家里休息几天,别出去, 外面乱, 又冷, 家里舒服,公司那边我帮你请了假。”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外面打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呢。
我直接问他:“你想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他倒还觉得我说话不中听:“怎么说话呢……没关你, 就是让你多休息。”
“我休息也不在你这里休息。”我说, “放我出去。”
他说:“什么叫‘我这里’?这房子是你的名。”
“嫖资。”我说。
他露出“你在说什么可怕的东西啊我听不懂吓到我了”的表情,特忍气吞声似的说:“川儿, 别瞎想, 别瞎说。你手机我看了, 那个三塔,他跟你通话说了什么?听出他是谁了么?边西川还是池郑云?肯定是他俩其中一个吧?他俩合起伙来挑拨咱呢,你要信你就是傻了。”
我确实是全世界最大的傻子,这点不需要他来强调。
我换了一个角度来说:“这房子是我的,现在我让你滚出去。”
他非常无赖地说:“这房子是你的,但你是我的,所以我也有居住权。”
“滚。”我懒得跟他多说了。
他不滚,还问我想吃什么。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告诉他我想吃什么。等他出去后,我下床去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拿起手机看网上的动态。
杨复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我,我没必要非跟他僵持,不如等他放松警惕我再跑。至于往哪里跑,再说吧。
也许我没必要跑很远。凭什么我要跑很远,我的事务所已经在运行了。
以后,我就专心开我的事务所,就当重生。
我一边那么想着,一边看网上的动态,忽的怔了。
凌晨时分有人放出了一组我和池郑云的照片。
一些我和他日常见面的照片倒没什么,毕竟确实以前不是陌路人。问题是,有一张照片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在这张照片上,我闭着眼睛,以看起来非常亲密的姿态被他抱在怀里。他眼角低垂,嘴角微微翘起,神态温柔,很缱绻地凝视着我。
细看,我和他穿着高中校服。
我第一反应这是p的。第二反应、第□□应也是如此。
“……”
我思考了足足一分钟,还是觉得这是p的。
虽然把这图片放大并没看出p图痕迹,但现在的换头技术很成熟,我又不擅于此道,我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然而,网上很多人说用软件检查过,没有任何p图痕迹,这张照片连滤镜都没加。
至于这张照片下面的那张我和他高中在多媒体教室里他俯身过来好像在和我接吻的借位照片,我认了。
我记得这件事,那时候,他非拉我去看同性恋电影,伺机出柜。当时是我的午睡时间,我看着看着睡着了,醒来时发现他想吻我。
但居然会被人拍下来,这我就不太能理解了。
无论如何,网上舆论又掀起了热潮。
继我的初高中同学后,我的大学校友出场了。
他们作证:大学时有很多人追黎川,逼得池郑云特意从国外飞回来宣示所有权。不过,那时候杨复也和黎川很亲密,黎川开学放假都是杨复送行李到宿舍,每周末也接送。
我脚踏两条船的恶劣行为算是被捶定了。
有个自称是池郑云表妹的网友写了一个很长的帖子,现在已经是热帖了,贴名为:《说一下我的美强惨表哥》
主楼没有一个字说她的美强惨表哥就是池郑云,但每一句话都在让人确定这个人就是池郑云,指向性极强。高考状元、戴眼镜、手上一直戴着黑月光的廉价手表。就差放照片了。
她说,原本她表哥和隔壁家善良纯真小王子是标准的温馨救赎故事,可惜私生子黑月光为了报复小王子,横刀夺爱,骗走她表哥的感情。
更过分的是,在她表哥和小王子分手后,黑月光当即就狠狠地抛弃了她那可怜的表哥,还冷血地说:我只是想搞xxx的男人,你们既然分手了,你对我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可惜她表哥中蛊颇深,执迷不悟,依旧苦苦等待黑月光回头,这么多年都无怨无悔。
于静的水军发帖质疑这个楼主的注册资料扒出来是男的,怎么当表妹。
楼主说是用老公手机号注册的小号。
我想问下池郑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盯着通讯录上他的名字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算了。
没什么好问的。
连杨复都会背叛我,那么,其他人背叛我或是利用我,或是怎么怎么,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杨复都会伤害我,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对我是恶意的。
微信上不少人给我发消息,我只回复了唐骏铭。
他问我那些照片怎么回事,还说他打给池郑云,对方没接,发消息也不回。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他别管这事。
他没再问,只说有事找他。
我回了句谢谢。
好吧,唐骏铭对我是善意的。我学妹、初中同学们对我也是善意的。我不该偏激地连他们一起否认。
没多久,杨复来叫我下楼吃饭。我看了他一眼,忍着反感,下楼去吃饭。
其实一点也不想吃,但我要让他放松警惕,同时,我要补充能量,不然就算开车跑路,也会开不动吧。
但忍辱负重之所以被称颂,肯定是因为它并不容易被做到。
我每吃一口都要很努力才能吞咽下去,因为我会想这是杨复做的、杨复和边西川有染,然后食物就变得面目可憎,散发着腐烂垃圾的恶臭味,令我发自本能地排斥。
吃了不到一半,我实在是努力不下去了,搁下筷子。
我没打算发脾气、摆架子,但筷子搁在骨瓷上,难免发出一点声响,尤其是在原本很安静的环境里。
坐在我对面也在吃东西的杨复抬眼看我。
我站起身,装作正常、实则很匆忙地往洗手间走。
我想呕吐。
并且我真的这么做了。
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被我吐到了马桶里。
吐起来特别难受,五脏六腑都被一股很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道牵引着,好像有人把手从我的喉咙伸了进去,冷漠地凶狠地抓着我的内脏往外扯。
难受到生理性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不容易吐完,把刚刚吃的东西、也许还有昨天吃的东西都吐掉了,胃里干干净净的,不再和杨复有关系了,才停下来,才好受一点。
我杵着膝盖,弯着腰,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力气恢复了点,睁开眼,关上马桶盖,听着它冲水的声音,慢慢直起腰,去一旁的洗手池开水,用手捧起水漱口。我看到自己的双手都在抖,可能是刚才吐得太厉害了。
漱完口,我坐到马桶盖上,低着头又缓了一阵,视野范围内的杨复的拖鞋一直在那里没动。
我想说点什么,可嗓子一片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阵,嗓子眼里像进了飞絮,直发痒,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杨复这才动了动,把矿泉水递到我眼前,柔声说:“润润。”
我怕我喝了他递给我的水,胃酸都要倒流,腐蚀掉我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