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骏铭吃饭, 没喝酒,都是开车来的。吃完散场,我坐在车里, 看着唐骏铭的车先离开, 犹豫了一会儿,发消息给杨复,说我吃完了,和唐骏铭喝了点酒,他要是没空我就叫代驾了。
发过去我就后悔了,长按语句, 想撤回, 可是又觉得撤回也很尴尬……
算了。别撤了,感觉发了又撤更那什么。
没多久, 杨复回了我,让我发个定位给他。
我把定位发过去, 他让我等等。
我坐在车里开着小灯等杨复,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等来的不是杨复, 是周兆。
周兆站我车窗外, 说:“黎总, 杨总让我来的,他在医院。”
我原本心里恼火, 听他这话, 愣了下,顾不上恼火, 问:“他怎么了?”
“躲个酒驾逆行的车, 撞绿化带上了, 刚检查了,医生说没大事,一点擦伤,但要他留院观察下,怕脑震荡。”周兆说到这里,有点儿迟疑起来,欲言又止了一番,说,“别跟杨总说是我说的。他其实是让我说他临时出差去了。”
“……为什么?”
我在这一瞬间的想法是杨复当时车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该让我知道的人。
可周兆给了我一个令我很无语的答案:“呃,他说他刚跟你发过一个誓,赌他出车祸,他怕你觉得这是应誓了……我觉得吧……还是不要听他的比较好……但是黎总你不要说是我说的。”
“……哦。”
我一定比周兆更无语,毕竟杨复只是他老板,他最多干到六十退休就不用面对杨复了。而我,如果不分手,可能要忍杨复这傻逼到八十。周兆还本身就比我年纪大。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周兆示意我离开驾驶座。
我刚顾着腹诽杨复去了,脱口说了真话:“没事,我没喝酒,能开车,我送你吧。”
说完,我就反应过来了,和周兆四目相对。他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巴,提了一口气,好像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闭上嘴巴,礼貌中略带几分微妙地笑了笑,绕去副驾座上车。
我感觉他想问我和杨复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上车后,我边启动车子边低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这倒没有。”他说。
我问:“哪家医院?”
他犹豫道:“但是杨总不让我跟你说。要是让他知道我泄密,以后有事儿就不跟我说了,我就没法儿给你通风报信儿了。”
“……”
我扭头看了他一下。
他笑起来,说:“我做‘卧底’有分寸的。这么多年了,其实我和杨总也算是朋友,他私下里帮了我家很多,我希望他好。他是真的疼你,但他这人吧……唉,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
他沉吟了片刻,发现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就只接了句,“但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看着前路开着车,没说话。
周兆确实是很有分寸一人,懂得见好就收,没有一直说。他告诉了我杨复此刻在哪家医院,就低头按手机去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我先开口:“我不让你难做,先回去。你确定他没什么事吧?”
周兆抬头回答我:“主要就是些软组织挫伤。起码我走的时候,他拍片子是正常的,没有脑震荡现象。”
我点了点头。
我把车开回去,周兆打车走了。
我在冷冷清清的客厅里坐了三分钟,给杨复发消息,让他发定位给我。
他回了我一个问号。
我问他是不是又去夜总会了,还是又去捡孩子了。
他:我比痘鹅还冤卧槽
我:窦娥
杨复:对,是她。我说怎么看着有点怪,破手机,我输拼音没这个词儿,比我还文盲
我:定位,自拍,手在右眼比v
他发过来语音,声音里带着笑:“干嘛啊。”
我没理他,起身往车库走。
我坐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他倔强地发过来一张身后是堵白墙的、手在右眼上比v的自拍照,脖子以下全部截掉,估计是因为早上穿出门那套衣服脏了或破了,现在穿着病号服,一时没别的能换。
我发语音问他额头上的青淤是在夜总会遇上扫黄打非从消防通道跑路的时候酒醉迷糊踩空了摔下去碰伤的吗。
他不装了,发过来医院的定位,老老实实地说:“一孙子酒驾逆行,我撞绿化带里了。”
接着,发来一张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的自拍,满脸写着不情愿,眼睛都没看镜头,但还是把手举到右眼比着v。
我在这张照片和刚刚那张大头照中选了一下,把后者设为我的微信头像。
三秒钟后,杨复嚷嚷起来:“别,川儿,别这样,求你好吧,求你,别。”
我才不管他。
杨复求了我五分钟,终于清醒地认识到我就是想他社死,便放弃了挣扎,说:“随便你吧,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