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带人找了一天一夜, 始终不见琥珀踪影,待到天彻底亮了,贺家门口也出现了宫里接人的马车。
她看了眼马车, 强忍着疲惫扭头看向管家:“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先去报官,我进宫一趟,很快回来。”
“是。”
交代好一切, 她便进宫去了。
果然是为着沈知珩求赐婚的事召她, 贺嫣一进中宫, 便看到帝后都喜气洋洋的,一看到她来便打趣:“哟, 这是谁啊, 满面红光的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贺嫣苦涩一笑, 心想她一夜未睡脸色能好到哪去。
“浓浓, 你可知道我们今日找你来为了何事?”皇后笑问。
“知道。”贺嫣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宫人突然报说沈知珩来了。
贺嫣顿了顿, 只能暂时闭嘴。
“这混小子, 平日看着挺稳重的,怎么一到婚事上就如此莽撞,”良帝啧了一声,“寡人昨日才说要三日给他答复,他今日一大早就来了。”
“兴许是听说浓浓在, 便匆匆赶来了。”皇后笑道。
“没出息。”良帝嗤了一声,却也是满眼带笑。
贺嫣看着高兴的帝后, 到底是鼓起勇气:“臣女有话要说……”
“不急, ”良帝摆摆手, 吩咐宫人,“叫他进来。”
贺嫣只好再次闭嘴。
片刻之后,沈知珩进门,与她对视一眼后才下跪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来吧,”良帝拉长了音,“这么早来所为何事啊?”
“皇上着卑职查的案子,卑职已有些许眉目,特来向皇上禀告。”沈知珩垂着眼眸。
良帝挑眉:“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浓浓?”
沈知珩不说话了。
皇后最是善解人意,见状轻笑一声:“行了,皇上就不要逗他了,既然他如此心急,您就给他个答案吧。”
良帝轻哼一声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贺嫣突然急了:“皇上……”
“皇上,”沈知珩平静打断她,“卑职有话要与贺小姐说。”
“这个时候?”良帝惊讶。
皇后轻轻推他一下:“这个时候怎么了?”
“行行行,你们说,”良帝扫了二人一眼,故意拿腔作调,“需不需要寡人和皇后给你们腾位儿啊?”
“多谢皇上。”沈知珩倒是不客气。
贺嫣直觉跟他单独聊没什么好事,但一对上他黑沉的眼神,还是犯怂不敢拒绝。
帝后很快离开,顺便带走了屋里所有伺候的人,偌大的宫殿突然静了下来。沈知珩看了眼门口的守卫,缓步朝贺嫣走去,贺嫣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底的惊惶几乎遮掩不住。
沈知珩猛地停下,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不可置信:“你怕我?”
“没、没有。”
没什么好怕的,被他关起来这几天,她也没有受过伤害,甚至被照顾得很好。贺嫣心里安慰自己,却仍控制不住地紧张。
沈知珩定定看了她许久,周身气场几乎凝结成霜。
最终还是贺嫣先一步打破沉默:“无忧哥哥……”
“你刚才想拒婚?”沈知珩打断她。
贺嫣挤出一点笑意:“我知道我骗了你,你很生气很不甘心,所以才会想出这种方法报复我,但……但你这样报复我,不就把自己也搭进来了吗?你又不喜欢我,娶了我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不如就此放过我。”
说罢,她急切地上前一步,“只要你肯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行……除了那种事!”
显然,沈知珩那晚给她留下的阴影不小。
沈知珩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你从前不是演得挺好,怎么如今这么急于撇清干系?”
“对不起……”贺嫣蔫蔫低头。
她在沈知珩私宅住了这么久,首饰丢得差不多了,如今头上只戴了一支发钗。发钗精致繁复,比起他送的珠钗不知要美上多少,沈知珩看着这支发钗,手心又一次发痒,仿佛只有将这支钗子扎进手心,才能勉强解一解痒意。
许久,沈知珩古井无波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若我偏要呢?”
贺嫣猛地抬头,眼神迷茫又无助。
“我偏要娶你,你待如何?”沈知珩又问一遍。
贺嫣怔怔与他对视许久,眼神逐渐坚定:“那我就向皇上皇后请罪,将一切禀明。”
这样一来,皇上皇后或许会生气,她也可能成为全京都的笑柄,更有可能……更有可能祁远对她失望,她再无机会做二皇子妃。
但至少,她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
沈知珩显然也清楚她禀明一切的后果,此刻见她如此坚定,便只觉讽刺:“你就这么不想嫁我?”
“我不喜欢你,怎么能嫁你?”贺嫣咬唇。
沈知珩面无表情:“这世上盲婚哑嫁的人多了,也不是人人都能与心上人成婚,别人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总之我不愿意……”
“此事只怕轮不到你说愿不愿意。”沈知珩又一次打断。
贺嫣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愣了愣后猛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与我成婚。”沈知珩死死盯着她,眼睛里是势在必得。
贺嫣怔怔与他对视,许久之后脸色一白:“琥珀……琥珀是不是在你那里?你把她怎么了?!”
沈知珩不语,她猛地攥住他的衣领,手指隐隐颤抖:“你、你要是敢伤她,我就杀了你!”
沈知珩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抚上她的手背,贺嫣下意识甩开他,眼底的厌恶几乎遮掩不住。
沈知珩被她的表情刺痛,一双手犹如万蚁啃食又痛又痒,心里却又变态地觉出一丝痛快:“待会儿皇上进来,记得好好答话。
良帝携皇后进门时,两人已经恢复正常。贺嫣机械地看向帝后,却在下一瞬看到他们身后还有一人。
心脏瞬间仿佛被刺了一剑。
“你们俩聊完了?”良帝打趣。
贺嫣怔怔看着他身后的祁远,眼圈不自觉泛红,祁远看到她的眼神后蓦地生出一分刺痛,攥着扇子的手也不自觉用力。
沈知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无声对视,仿佛在看两个陌生人。
“都聊的什么?”良帝仍在打听。
看出气氛不对的皇后拉了他一把,这才噙着笑道:“快晌午了,浓浓和知珩都留下用膳吧。”
“圣旨还没下,用什么膳啊。”良帝嘟囔一声。
皇后无奈地看他一眼,正要说什么,祁远突然道:“赐婚是大事,父皇还是别太着急了,不如先用午膳?”
“还请皇上先下旨赐婚。”沈知珩下跪。
祁远顿了顿,勉强笑道:“知珩,你怎么也这么急?”
“浓浓对卑职一往情深,卑职不好辜负。”沈知珩抬眸与他对视。
祁远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三分,却仍习惯性地扬着唇角:“浓浓呢?你是怎么想的?”
他……问她是怎么想的。贺嫣喉咙发干,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对上他的视线后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一想到失踪的琥珀,她又挤出一点笑:“臣女……也想早些定下。”
祁远沉默一瞬,道:“可你瞧着并不高兴。”
“二殿下很了解浓浓?”沈知珩突然开口。
祁远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针锋相对,眉头不由得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