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小跑到大门口,还未站稳便与一双沉静的眼睛对上了,她心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略微平复呼吸后才走过去:“无忧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知珩从马上解下一个食盒递给她,贺嫣赶紧接过,是城北铺子的冰汤圆。
“恰好经过,便给你送一碗。”他说。
冰汤圆在城北,贺家在城南,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才能这样‘恰好’经过。贺嫣心情有些复杂,手里的食盒也仿佛烫手。
她收敛心思道谢,又看一眼他的手:“你的伤还没好,不丽嘉该骑马的。”
听到她关心自己,沈知珩的表情缓和了些:“嗯,以后不骑了。”
“不是不让你骑,至少要等到伤好之后。”贺嫣补充。
沈知珩又‘嗯’了一声。
贺嫣深吸一口气:“那没事的话……你就回去休息吧。”
沈知珩眼眸动了动,在她转身离开时还是拉住了她的胳膊。贺嫣惊讶地看了看他的手,又一次抬头:“还有事吗?”
“今日七夕。”他说。
贺嫣愣了愣:“所以……”
“晚上有空吗?”沈知珩看着她的眼睛。
贺嫣心里隐约觉得不妙,下意识咳了一声:“我今日身子不大舒服,大夫要我多休息。”
“怎么了?”沈知珩蹙眉。
贺嫣:“……不知道,可能是昨日往冰鉴里多加了两块冰,这会儿有点头疼。”
“都说了不能贪凉,看来下次得专门派个人来盯着你每日用量了。”沈知珩不悦。
贺嫣讪讪一笑:“我下次就知道了。”
说罢,两人又没了言语。
静站许久,沈知珩道:“回去休息吧。”
“……好。”
贺嫣抱着食盒往家里走,一直到穿过庭院进入后宅,才感觉背后停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消失。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又生出一点惆怅……她怎么觉得沈知珩这么不对劲呢?
其实之前就已经隐隐察觉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毕竟他以前……他以前不是喜欢男人吗?别说以前了,就算是现在,他的袖子上不也绣着歪歪扭扭的兰花?
贺嫣想不通,也不敢细想,再看怀里的冰汤圆,以前多喜欢的东西,此刻竟也觉得噎人。
沈知珩的突然出现,让她好半天都心情沉重,好在随着夜幕降临,她与祁远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那点沉重总算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即将见面的欣喜。
她化了漂亮的妆容,唇上点了唇脂,眼角还用胭脂勾出一朵桃花,祁远送的头面繁复又精致,戴在头上却不显夸张,穗子一样的耳环轻轻摇晃,像两片金色的羽毛轻盈可爱。
“小姐,你今日真好看。”琥珀帮她装饰完,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二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嗯!”
月上柳梢头,京都城突然热闹起来,随处可见拿着兔儿灯的姑娘们,贺嫣心情忐忑地坐在马车上,一遍又一遍地思考见面时的第一句话。
祁远肯定会夸她好看,那她就顺势说特意为他妆扮的,他若是心动,她便进一步撩拨,若是只有惊讶与窘迫,那她就说是开玩笑。
进可攻退可守,很好。
贺嫣想了一路,等下马车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琥珀。
“肯定没问题的!”琥珀鼓励道。
贺嫣笑笑:“你也别总坐在马车上,下来逛逛吧,京都的七夕很好玩呢。”
“嗯,我这便去了。”琥珀说着,也跟着下了马车。
“今日虽然热闹,可也乱,你要护好荷包,别往人少的地方去。”贺嫣又叮嘱几句,直到琥珀点头答应,自己才一步一步走向明月桥。
她生得貌美,今日又盛妆出行,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注意,但看到她贵重的首饰与衣裳,又忍不住生出退意。
京都城这地界,最讲究的便是身份,像她这样的姑娘,是寻常人望而却步的存在。
贺嫣走到桥下,挑了个显眼的地方站着,远方突然放起烟火,大片大片的烟花炸出一副盛世繁景。她看着热闹的一切,扬起的唇角始终没有放下。
转眼便到了约定的时间,祁远却没有来。
贺嫣低着头,用脚尖轻轻拨弄地上的小石头,继续站在桥边等待。耍杂技的摊位突然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不远处的戏曲也唱到了终场,盛夏闷热的风轻轻吹拂,每一寸土地都透着热意。
祁远还是没来。
人渐渐少了,生意好的小贩早早卖光了准备收摊,看对眼的未婚男女也红着脸去了僻静处幽会,刚才还人挤人的明月桥,这会儿也逐渐清净了。
他这么久没来,不会是出事了吧?贺嫣心里着急,犹豫着要不要去二皇子府瞧瞧,又怕自己突然离开会错过他。
今日戴的首饰都很重,头皮被坠得生疼,脖子也逐渐僵硬,贺嫣却不觉辛苦,只担心等得太久妆容会花,他便无法看见最美的自己了。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桥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四周的草地上只留下一堆脏东西,沉闷的风一吹,鬓边便生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而祁远仍然没来。
“等你到了,我肯定要凶你的。”贺嫣戳着桥上砖缝,心里委屈得要命。
正要再骂几句时,扆崋背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眼睛一亮,猛地回过头去。
“怎、怎么是你?”看到熟悉的脸,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沈知珩看着她精致隆重的模样,眼底一片黑沉:“你希望是谁?”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这里了,孽力要回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