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遇的房间条件不如梁束, 是间双床标间。也不是他自己住,他跟其他工作人员共住一间。
老板现在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发呆,还让他买了酒。余遇不敢大意,这要是让室友碰到不就完了。这圈子哪是能藏住秘密的地方。
余遇求爷爷告奶奶, 老板颓丧地垂着头不搭理他。室友给他发了信息, 眼瞅着快回来, 他只能一咬牙一跺脚跑上楼找老板娘求助。
他在老板身边两年多了,他是看出来了, 他老板嘴硬的程度大概是天塌了都有嘴顶着的程度。明明把人家当成眼珠子, 却还……
唉!
还好老板娘人美心善,二话不说跟他走。当他扫开门卡老板娘第一时间冲进去蹲在老板面前,老板一下子把老板娘揽入怀中时, 他就知道妥了。
赶紧对老板娘使眼色,老板娘对他点头, 可靠极了。余遇不禁折服!
安涴一路疾走,待门开后从缝隙挤进去,蹲到梁束面前。
他屈膝坐着,双臂搭在膝盖上, 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漆黑的短发还在滴水, 明明近在咫尺, 却孤零零的。
安涴心脏紧缩, 挣扎着蜷起手指,最终还是伸过去轻轻抚了抚他毛茸茸的头顶。
有了第一下, 第二下就很容易。梁束的头发跟他人一样, 质硬桀骜, 细密的毛茬跟小刷子似的。没一会儿她手心就被刮红。
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往前轻轻一拽,另一只手揉了揉她泛红的掌心。揉着揉着翻手将她的小手攥进掌心,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
他抬眼看她,好看的凤眼通红。
“安涴…”
嗓子哑的不像样,几乎发不出声。叫了她名字之后就再说不下去。抿着嘴唇,干巴巴地看她。
可怜兮兮的,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大狗。
唉。
安涴再硬的心也软下来,她看不得他这副模样,看不得他过得不好。
于是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温声哄他,“先回房间好不好?”
梁束胸腹中汹涌澎湃的情绪瞬间溃堤,睫毛颤了颤,就这样看着安涴啪嗒啪嗒掉起眼泪。
安涴哑然,起身拽他,“走吧。”
“嗯。”
梁束抹把眼泪,顺着她的劲起身,被她牵着往外走。
余遇目瞪口呆,等看不到老板老板娘的身影后才闭上嘴,收回敬佩的目光。
同时对老板娘的地位重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电梯间人多,安涴不想让别人看到梁束这样,扯着他的手往楼梯间走。
进去之后,安涴松开手,梁束身体僵滞,不情不愿撒手。垂着的眼睫一颤。
明明盛夏,他却觉得冷。
从三楼到九楼,安静的楼道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梁束在后面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好希望这个楼梯没有尽头。
可惜希望无法成真。
当回到房间门口时,梁束站着不动,他看安涴要刷门卡,不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在她推门那瞬,往左跨一步握住她手腕,“…我门卡找不到了。”
说完抿着嘴唇静静看她,等待宣判。
“那你进来吧。”
安涴推门进去,甚至还贴心地站在门口帮他扶门。一点没有之前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的模样。
可她越这样,梁束越不安。
他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像死囚的最后一顿断头饭最丰盛。
他乖巧跟在她后面,她让他坐沙发上他就坐沙发上。
垂着头发呆,没一会儿闻见面香。他皱皱鼻子扭头,犹豫一下还是起身去找她。
顺着味道在吧台里看到她正在用电磁炉煮面。
安涴看他过来也没客气,直接使唤他,“把午餐肉打开切一下。”
趁她转过去,梁束沉声嗯一声,又扭头悄悄抹下眼睛。
这个夜晚,重逢以来总愿意阴阳怪气刺安涴的梁束一反常态格外沉默。
面好后端到沙发前,两个人隔着矮几相对而坐,安涴把筷子递给他。然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屋里只有吃面的轻微声响。
梁束把碗里的肉夹到她碗里,怕安涴再夹回来,捧着碗侧身坐。
一碗面没多少,梁束吃的快,几筷子就吃完。
吃完后坐那等她,在她放下筷子第一秒立刻起身拿过碗筷往水池那走。
安涴蹙眉看着他颓丧的背影,“梁束,你不用这样。”
她想了想,决定借机跟他说清楚。
她心疼他,但更希望他能过得好。
他们之间已是过去,就不要因为她影响他和亲人的关系啦。
他没什么亲人,安涴知道他有多渴求,有多珍惜他的阿姨和表兄。
他现在过得很好,她不希望成为他的绊脚石。
安涴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不要把这当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都过去了。”
听到她轻飘飘混不在乎的几句话,背对她的高大身躯愈发僵硬,后来微微颤抖。他大步把碗送过去,在那边沉默地站在墙角。
安涴良久不语,过一会儿觉得给了他足够缓和时间才温声劝他,“回去休息吧。”
“明天还有戏呢。”
“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