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叶柔忽然想起了她满书包的作业:“江尧,你能把车顶灯打开吗?”
“做什么?”
“我想写会儿作业。”
坐过他车的人,还真不少,他们会在他车上抽烟、喝酒、打牌、吹牛,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在他车上写作业。
江尧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叶柔小声说:“我今天作业特别多,再不写来不及了。”
江尧抬手“啪嗒”一下摁了头顶的开关,但是他按是按了,灯却没有亮,这车太破旧了,灯坏了。
“今天别写了。”他说。
叶柔坚持道:“不行。”
江尧:“用手机照吧。”
叶柔:“我没带出来,在家。”
江尧单手掌着方向盘,随手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丢给了她:“手写大写j解锁。”
屏锁解开,叶柔看到了他的手机背景——那是一辆特别漂亮的车,但是这个牌子的车她从来没在路上见过。
叶柔调转了手机屏幕问:“这是什么车?”
江尧:“蓝旗亚。”
叶柔:“我怎么没见过这种车?”
江尧轻笑:“意大利的牌子,在中国卖不动,人家就不来了。”
“哦。”叶柔没再说话,点开电筒,找书出来写作业。
江尧也不打扰她,车子开得很平稳,到了一处红灯,他停下来侧眉看了眼叶柔——
她在写数学试卷,笔尖在试卷和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表情非常专注,光影将她的发丝和手指照得很亮。
叶柔在写的这道题很难,她试了几次还是解不出来,漂亮的眉毛蹙成了一团,江尧不免失笑:“不会写吗?我看看。”
叶柔闻言扭头:“你会?”
江尧有被这两个字刺激到,“小爷我当然会!”
叶柔半信半疑地把试卷和手机一起递给他。
江尧看盯着看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发现他也不会,他们在红灯这里停着,后面排了一堆车,此起彼伏地按着喇叭。
江尧把试卷重新塞到她怀里,一脚油门把车轰了出去:“这题我明天再教你。”
叶柔:“哦。”明天她数学老师肯定也会讲。
九点多,车子重新回到南城,江尧去了趟药店,再回来往叶柔手里丢进一个塑料袋。
“这是什么。”叶柔问。
“跌打损伤用的,连涂三天就不痛了。”江尧语气淡淡的。
叶柔点头:“谢谢。”
“住哪儿?”他问。
叶柔:“我得先回学校,我家司机每天去学校接我。”
江尧一路开到学校北门,将车子停在路边。
叶柔解了安全带又跟他道了一遍谢。
江尧笑:“明天别又哭,我可没时间天天哄。”
“嗯。”叶柔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烧得滚热,但还好光线暗,他看不见。
叶柔掀了车门下去,江尧忽然叫住她:“有喜欢的花吗?”
叶柔:“有的。玫瑰,带刺的。”
江尧在那阴影里笑了一瞬:“这样吧,乖宝宝,明天要是你爸又喊你练琴,我负责赔你一朵玫瑰。”
一朵玫瑰啊。
她想了想,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还有一会儿南中的走读生才放学,叶柔想得找个办法进去,等铃声响了再跟着人群出来,但是学校大门闭得紧紧的,根本没法进去。
江尧车子停在那里,本想抽根烟再走,却见小姑娘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那儿瞎转悠。
他摔门下车,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叶柔有点局促:“我想进去,但是门锁了。”
江尧把手插进兜里:“翻墙进去。”
叶柔:“啊?”
江尧笑:“你想被你家司机发现,回去和你爸告状吗?”
她不想,要是被她爸知道,可能就不是皮带打她这么简单了。
江尧“嗤”了一声:“跟我来。”
少年的步履轻快,走路带风,沿途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叶柔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路上很安静,风卷着头顶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月亮隐在云层里。
江尧终于停了下来,随手指了指:“就从这里翻进去吧。”
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叶柔来说就是登天。
叶柔好不容易拉着那金属栏杆站到了那石头砌起来的半米多高的墙上,再往上她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