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陈鹤征真的去了桐大。
重新走了一遍图书馆到男生寝室的路,寝室楼没有翻新过,还是老样子,旧门旧窗,以及茂盛的爬山虎。他还去吃了畅园食堂的牛肉面,可惜,店主换了,味道也不如以前。
陈鹤征将餐具放到回收处,迈步离开,附近的女生频频转头看他,小声讨论这是哪个院系的学长,个子好高啊,长得也好看。
在校园里转了大半圈,陈鹤征走到室外篮球场。
天空蓝而高阔,球场上有挥汗如雨的少年。中场休息时,穿着小裙子的女生给男生送水和纸巾,两人在树荫下悄悄握住彼此的手,表情纯挚而羞涩。
陈鹤征看了几眼,脑海里闪过几帧从前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拍了张球场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带了位置信息,陈鹤征没设置分组,也没屏蔽任何人,很快就有消息跳出来。
伍洇洇先是点了个赞,接着,又找他私聊:
伍洇洇:【阿征,你来桐大啦?】
伍洇洇:【来找人吗?还是办事呀?】
伍洇洇:【我今天没课,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陈鹤征看到最后一条,眉头皱了一下,正要回复她,今天不方便,改天吧。
伍洇洇又发来一条:
【你在静园球场吗?我也在附近,等我一下哦。】
在德国休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陈鹤征的状态很不好,消沉萎靡,不再写歌,甚至听不得任何跟音乐有关的东西。他砸了家里所有的乐器,吉他、贝斯、市价百万的施坦威。
负责照顾他的华裔女佣忧心忡忡,医生建议他服用奥氮平,那是用于治疗中、重度躁狂发作的药。束手无措的时候,是钢琴演奏家伍绍清帮了他一把,将他从泥沼里拽出来。
伍洇洇是伍绍清的独生女,于情于理,陈鹤征都不能对伍洇洇太冷淡。
等伍洇洇的时候,有个打扮很精致的女生走过来,晃着手机说:“帅哥,加个微信吧。”
陈鹤征单手插在口袋里,半仰着头,在看飞起的鸽群。角度的关系,显出修长的腿型和脖颈,喉结处的凸起也格外好看。
女生看着他,眼睛都在发亮。
旁边还有其他人激动地小声感慨:“我天,真帅!”
陈鹤征无奈摇头,说:“我不是桐大的学生,不方便。”
女生胆子很大,追问了一句:“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不是单身?”
陈鹤征不知想到什么,气氛静了两秒,之后,他点了下头,低声:“嗯。”
两个问题,也不知道他这声“嗯”回答的是哪一个。
打扮精致的女生难得遇见一个合眼缘的帅哥,决心弄个清楚,于是又问:“不是单身?”
陈鹤征都要被她这股子执拗劲逗笑了,再度点头:“对,不是。”
心有所属的人,算不得单身。
女生不仅胆大,还洒脱,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说:“帅哥都是别人家的,我又来晚了。”
陈鹤征忍不住笑了一下。
女生愈发遗憾地看着他,说:“帅哥,你要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最好不要随便对别人笑,太招人了。”
搭讪的女生离开后,又等了三四分钟,陈鹤征听见有人叫他。
他猜测是伍洇洇,转身回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温鲤。
猝不及防地相遇,两个人都毫无准备。
他还来不及多看她几眼,甚至都没能看清她的神色,温鲤便落荒而逃。
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迫不及待地要躲开。
陈鹤征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得吓人,犹如天寒地冻的时节里,被泼了一身冷水。
透骨的寒。
心都冷了。
躲什么躲!
就这么不愿意看见他吗?!
那是陈鹤征,众星捧月的里长大的人,多少人喜欢他,围着他转,上赶着攀附或是巴结,养出一副傲慢性格,寻常人他都不屑放进眼里,哪里受得了忽视和亏待。
陈鹤征只觉心头生出些怒气,似燎原的火,肺腑都要烧起来。
他沉下脸色,正要让温鲤站住,却看见那个惊慌的小姑娘和什么人撞在一起,重心不稳,直接摔了。
这一下看上去摔得可不轻。
陈鹤征呼吸一顿,不可抑制地心疼。
疼痛过后,又涌起更为鲜明的怒火。
她为什么会摔?
因为急着躲他!
巴不得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