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看了眼温鲤的伤口,转身打开药柜拿消毒水,温鲤坐在病床上,听见挂水的女生跟陪诊的同伴聊天,“那个‘好想和陈鹤征谈恋爱’的陈年老帖怎么又被顶上来了?”
女生单手拿着手机,拇指点击屏幕快速滑了几下,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一脸激动地撞了撞同伴的肩膀,“我天,陈鹤征今天回校了,去了静园球场,还公主抱了一个脚踝扭伤的女生去医院!偶像剧竟在我身边,就是情节有点土!”
两个女生围在一起轻声讨论,校医端着医用托盘走了过来,对温鲤说:“伤口沾了灰,得用生理盐水洗一洗,有点疼,你忍忍。”
温鲤天生冷白皮,晒不黑似的,此刻她双唇泛白,有种脆弱的易碎感,表情却倔强,说:“我不怕疼。”
校医带着口罩,看不清五官,从发型和内搭的衬衫来看,是个气质不错的年轻男人。
闻言,校医弯了弯眼睛,像是笑了一下。
冰凉的液体碰到伤口,与此同时,温鲤听见旁边两个女孩子的聊天声:
“扭伤脚踝被抱走的居然是文院的伍洇洇,大美女哎!论坛上都在猜陈鹤征和伍洇洇会不会是男女朋友,这群吃瓜上瘾的家伙居然还搞了个投票!”
“我听说陈鹤征在桐大读书时有个初恋,谈得可高调了,恨不得把人宠上天。”
“初恋就是小孩子的家家酒,闹着玩罢了。早分晚分,早晚得分,躲不开的bad end。”
“我也更看好陈鹤征和伍洇洇这一对,多般配啊,你把投票贴的链接给我,我去看看。”
……
痛感骤然尖锐,却不是从腿上传来的,而是心口,那个心脏跳动的地方。
温鲤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她用牙齿咬住嘴唇,低垂着眸,睫毛在皮肤投出倒影,似一片小小的雨林。
校医蹲在旁边帮温鲤上药,注意到小姑娘在细微地发着抖,笑着逗了她一句,“实在太疼的话,你可以哭出来,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说出去。”
温鲤脱口而出:“我才不要哭呢!”
话音一处,医务室里仅有的几个人都愣了。
浓浓的鼻音和哭腔,委屈到不行。
校医愕然,“真哭了啊?”
温鲤转过头,垂落的长发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她很瘦,肩膀单薄,那种脆弱的感觉愈发明显。
校医拿着医用棉球,有点手足无措,干巴巴地劝了一句,“你别哭了。”
温鲤,别哭了。
印象里,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姐姐温祁刚嫁入江家,她是跟在姐姐身后的拖油瓶,江应霖看她不顺眼,不停地找她麻烦,欺负她。
陈鹤征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温鲤,别哭了。”
“我在呢。”
曾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的人,如今,已和她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她要不到他的联系方式,不能在他生病的时候去探望,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其他人,保护其他人。
酸楚累积太多,崩溃只在刹那。
那一秒。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无声无息,亦无法停止。
她带给陈鹤征的那些伤害,就是烙印在她身上的罪。
她必须背负,必须忏悔。
不可以因为时间过去五年,就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她没办法原谅自己,宽恕自己。
也走不出那些沉甸甸的梦魇。
可陈鹤征,是她没办法不去喜欢的人。
即便背负着罪,她依然无法停止喜欢他。
只不过,没资格再说给他听了。
他身边有伍洇洇,有郑嘉珣,有很多比她更好的人。
她不该再连累他。
可是,真的好喜欢他啊。
那么那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