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鲤收到名片的当天晚上,叶清时的车就出现在了舞团附近。
当时她结束一天的排练,在路灯下等出租车,身后一声鸣笛,接着,通身漆黑的慕尚慢慢开过来。
车在温鲤面前停下,后座的车窗应声而落,叶清时眉眼冷淡,语气也是,“上车,我送你一程。”
飓风本部那次偶遇之后,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温鲤对叶清时了解不多,面对他时有种莫名的忐忑。
她正要摇头拒绝,叶清时又说:“我的车在这里停得越久,越引人注目,你身上的麻烦就越多,明白吗?与其站在那里纠结,不如上来详谈。”
语气是惯有的冷淡和嚣张,还有点霸道,却不引人嫌恶。
温鲤微微怔愣,心跳不受控制的发酸发颤,恍惚中,有痛感渗入肺腑。
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像极了陈鹤征。
车上的人不再说话,车门却从内部推开,悄无声息的。
温鲤也许可以拒绝叶清时,但是她没办法拒绝一个肖似陈鹤征的叶清时,于是,她走到车子前,弯腰坐了进去。
车上有一股很淡的香气,本该是让人放松的环境,温鲤却脊背紧绷,指尖隐隐发凉。
她和叶清时并肩坐在后排,不去看叶清时的脸,只盯着他黑色的鞋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蒋总跟我说过比赛的事情了。rebo对我一向不算看重,这次决定让我参赛,一定是叶老师——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一定是叶老师在其中起了作用,我想知道,叶老师为什么帮我?”
叶清时坐姿闲适优雅,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就当我是想弥补一些遗憾吧。”
温鲤这时才抬眸,去看叶清时的脸。
他自然是英俊的,鼻梁高而挺,下颚弧线分明。
或许,好看的人都会有些相似的地方,温鲤觉得,某些角度看过去,叶清时的轮廓都很像陈鹤征。
例如,同样深黑的眼睛,同样的护短和霸道。
叶清时觉察到温鲤的视线,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温鲤下意识转头,移开目光去看副驾处的椅背,稳了稳情绪才继续说:“无功不受禄,接受了叶老师的帮助,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真直白啊,”叶清时挑眉,故意问,“你能给我什么?或者说,你打算给我什么?”
“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温鲤立即回答,“我心里有人,我爱那个人。”
即便我们已经分手,甚至没有说过再见。
听见这话,叶清时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爱情至上,不顾利益。
温鲤听出了他笑声里的意思,抿唇道:“我很感谢叶老师愿意帮我,但是,我拿不出同等的东西来回报,所以,这份帮助我不能……”
“我说过我是为了弥补遗憾,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我想给自己一份慰藉。”叶清时语调冷漠,不带半分情感,“温鲤,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你只管好好跳舞,好好比赛,别丢我的脸,就够了。”
温鲤总觉得摆在她面前的是个挂着蜜糖的鱼钩,只等她一口咬上去,图穷匕见,这种感觉让她惶恐,也让她不安。
叶清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说:“我听蒋瑜桉说,你是为了一个人才加入的rebo,即便被打压,也要一意孤行,你有意难平,我也有。温鲤,越是遗憾,越要变强,只有你足够强,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得到,去弥补。难道你想一直被钟晓琬那样的人踩在脚底下,不想尝尝扬眉吐气的滋味吗?”
温鲤没有作声。
叶清时忽然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害怕什么,那我就把话说得明白一点——我若真想养个人在身边,也不至于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舞蹈团来挑。”
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是事实。
以叶清时的家世背景,向来只有别人上赶着纠缠他的份儿。
温鲤想了想,又问:“我代表rebo参赛的事,是经过了唐和陈总的首肯吗?”
叶清时看她一眼,不免有些好笑:“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不长大脑?如果连rebo这种小团队的日常事务,也要陈鹤迎亲自过问,他恐怕早就累死了。我只是跟蒋瑜桉打了声招呼,她就能决定你的前途和职业生涯。”
原来,对她的冷处理,并不需要陈家兄弟插手,随便什么人,搞点小动作,就可以把她打压下去,让她活得艰难且狼狈。
陈鹤迎可能都不知道她用十年卖身契把自己签进了rebo,更别提远在异国的陈鹤征。
她和陈鹤征之间真的是音讯断绝,再无关联了。
窗外,街道上灯火正浓,明亮如白昼。
景色真是好看,好看得让人泪眼模糊。
车子一直开到温鲤住的小区入口处,下车前,温鲤到底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叶老师,我是不是和你认识的某位故人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