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爷的习惯,一通未接,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打第二通。
温鲤拧开一瓶纯净水,一边慢喝润喉,一边将来电回拨。
叶清时接电话的速度有点慢,都要自动挂断了才接起来,一把醇郁稳重的好嗓子,透出成熟男人独有的味道。
他说:“朋友的酒吧今天开业,正好我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晚上出来坐坐吧。”
温鲤把玩着纯净水的瓶子,说:“今天有点累,改天吧。”
叶清时笑了一声,尾调压得很沉,透出一股压迫感。
他说:“温鲤,你搞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说完,直接挂断,还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
温鲤轻声叹息。
叶清时这股霸道又傲慢的劲头,总是让她想起陈鹤征。
夜幕降临,叶清时那辆慕尚准时出现在温鲤的公寓楼下,车身过于雪亮,与周围的街景有几分格格不入。
温鲤穿了条质感柔软的缎面长裙,腰线束紧,很显身材和气质。长发收拢在一侧,蓬松顺滑,眼妆精致,唇色滟滟,整个人美得极具氛围感,像爱情电影里的女主角。
叶清时不爱开车,出行都交给司机。此刻,他坐在车厢后排,隔着半降的玻璃窗,看到温鲤自台阶上走下来,高跟鞋鞋跟纤细,一步一步,要踩进他的心里似的。
温鲤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一眼看过去,也是一愣。
叶清时一身正装,艺术世家养出来的金贵公子,仪态好得不像话,连肩线都要比寻常人周正几分。
上了车,温鲤贴着车门坐下,手包规矩地搁在膝盖处,与叶清时拉开礼貌而安全的距离。
直到车子开出去,她才说:“今晚的局很重要吗?叶老师穿得这样正式,让人怪紧张的。”
叶清时朝她瞥来一眼,淡淡的,“知道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吗?”
温鲤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顿了顿,反倒笑了,四两拨千斤:“我说过我心里有人。”
“两年了,”叶清时侧头看她,“两年前我第一次问你要不要跟我,你就拿这句敷衍,如今还是这句。温鲤,你能不能动点脑子,换个套路?”
“叶老师,别这么聊天,”温鲤并不看他,“这么聊,会让我误会这两年你一直在等我,等我改变心意。”
“等你?”叶清时笑了笑,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嘲弄,反问,“你觉得你值得我等吗?”
虽然温鲤一口一个叶老师叫得恭敬,但叶清时并不是真正的老师,他是主持人。
飓风卫视是桐桉电视台旗下的王牌频道,开播二十余年,号召力非同凡响。频道内有三档黄金栏目,其中一档法制类的叫《利·鉴》,拿过多项大奖,家喻户晓,这档节目就是叶清时主持的。
叶清时容貌英俊,又有法律和哲学两个硕士学位傍身,与《利·鉴》高端严肃的风格不谋而合,强强联合,互相成就,节目成了卫视的金字招牌,人也是台内的红人。
如今,业内谁不知道飓风卫视的一哥是叶清时。
温鲤坐姿端正,听见这句反问也不见羞窘,依旧看着窗外。
车窗之外,霓虹如水,整座城市灯火辉煌。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浅浅笑着,说:“值与不值,叶老师心里最清楚。”
前后排的隔断没有升起来,两人的对话司机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替温鲤捏了把汗。
看上去那么温柔无害的漂亮小姑娘,说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给自己留余地呢?
她这样话里带刺儿地应对,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让叶清时从车上请下去了。
可是,这一次,叶清时却没发火,仿佛是叫温鲤那句话给噎住,失了聊天的兴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车厢里陷入沉默,温鲤继续看着窗外发呆,一路再无话。
今天开业的那间酒吧位于商圈,一栋热门商厦的最顶层,是间清吧,名字取得挺有意思,叫“不让尘”。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温鲤进去时,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偌大一个场子,被灯光一照,有种流光溢彩的暧昧。
长沙发那边开着牌局,叶清时走过去,一堆人立即起身跟他打招呼,一口一个叶少,态度十分恭顺。
人多,地方又窄,落座后温鲤裙摆下的小腿频频蹭到叶清时的裤脚,冰冷的触感好似蛇吻。
她正别扭,一个染着蓝头发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过来跟她搭话,问她学什么专业的,在哪高就。
温鲤说出签约舞团的名字,蓝头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rebo舞团?唐和传媒旗下的吧?前天我带着几个姑娘在市郊的赛车场试车,你们猜我看见谁了?陈鹤征!唐和老总的亲弟弟。当年就他妈够耀眼的,几年没见,更有范儿了,往那一站,我带去的几个姑娘眼睛都直了,追着我打听他是谁,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他妈的,人比人得死!”
“陈鹤征?哪个陈鹤征?”
“你新来的?桐桉市还有几个陈鹤征?”
“我听说他定居国外,不是不回来了么,怎么……”
……
不等话音落下,温鲤已经站了起来,她借口去卫生间,离开时,脚步匆忙得近乎凌乱,未曾留意叶清时看向她背影的眼神,幽深如古老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