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临卿仿佛只是单纯路过看一眼,只在病房停留了几分钟就离开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隋风的错觉,总觉得他离开的背影透露着些许的慌张。
施临卿走后,荣令行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夸张地松了口气:“我靠,他怎么这么吓人!”
说着,他用一副怜爱的目光看向隋风:“这段时间天天跟他打交道,真是辛苦你了。”
荣令行只是突然受惊有感而发,没想到,隋风不仅没有附和他,反而道:“他只是看起来凶了点,智商高了点,观察力敏锐了点,所以不太容易被糊弄,看起来比较吓人,但其实人不坏的。”
荣令行有些许的傻眼:“你怎么还夸起来了?”
还用上了排比句!
从小到大,隋风都没有这样夸过他!
“……我只是在阐述客观事实而已。”隋风反驳道。
他的用词明明很精准,完全没有在夸大其词。
荣令行才不听他狡辩,捂住自己的胸口,躺倒在沙发上,一副心痛难当、痛心疾首的模样:“孩子大了,胳膊肘学会往外拐了!罢了,罢了……”
隋风刚想把他拎起来痛殴一顿,去帮他们买早餐的护工阿姨就回来了。
于是他只好继续一脸安详地躺回病床上。
阿姨进门的时候,荣令行还没来得及收了神通,一副半死不活直哼哼的模样落在阿姨眼里,简直跟突发急症无异。
她差点儿把手中的早餐都扔了,三两步冲上来就要查看荣令行的“病情”。
荣令行见状不对,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心虚地冲她一笑。
估计他的动作再慢上几秒,阿姨的手就已经要按上床头的呼叫铃了。
“这,这是怎么了呀?”
此刻见他神色无异,动作如常,阿姨更诧异了。
“没事儿,我跟我朋友闹着玩呢。别担心!”
阿姨看看他,再看看床上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笑到快要抽搐过去的那个,一脸无奈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多吓人呢。”
荣令行一脸认真地应下了,然后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我要饿死啦,还有什么好吃的没?”
“刚吃完一份早餐呢,就又要饿死啦?”
阿姨全然不知自己的那束玫瑰在这个早上闹出了多大的乌龙,热情地招呼道:“快来,豆浆还热乎着呢。”
荣令行一向自来熟,喝着豆浆,叼着糖饼,还要跟阿姨搭话:“哇!这豆浆,醇香浓厚,这糖饼,甜而不腻,阿姨你未免也太会买了!”
阿姨被他逗得直乐:“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会说话?”
“他们都说我是含着糖豆儿出生的,天生嘴甜。”
“嘴这么甜,爸妈一定很疼你吧?”
见他一脸骄傲地点点头,阿姨的眼神都变柔和了许多:“我也有个儿子,不过看样子,应该稍微比你们大两岁。”
荣令行先是看了眼隋风,确认他没有因为这个话题而不高兴之后,才顺着阿姨的话道:“那应该快要大学毕业了吧?我们俩九月份开学就要去读大一啦。”
阿姨却摇摇头:“他没读大学,刚考上一高中没多久,就生了场重病,没再读下去了。”
隋风和荣令行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一高中就是隋风就读的学校,槐城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录取率低得吓人,名校升学率却也高得吓人。这都能考上却不读了,说明生的病绝对不轻。
“当时学校组织了募捐,社会上也有好心人捐款,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但是icu花钱如流水,没过多久就掏空了我们的积蓄。”
“我们把房子都卖了,四处拼凑能借的钱也都借了,好不容易熬到他脱离病危,还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了。可没想到,后续的治疗……又是一笔天大的花销。”
“我儿子当时跟我说,妈妈,要不然就算了吧。别给我浪费钱了,你跟我爸再生一个,我这辈子报答不了爸妈的养育之恩了,不能再连累你们也活不下去。”
“你们说,这怎么可能呢?别说倾家荡产,就算是要了我们两口子的命,我们也要给儿子治啊!”
“可是我们俩的命不值钱。”
“就算我跟他爸爸都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也换不来给他治病的钱。”
“他得的又是……罕见病,不仅需要用的药品比普通的药贵得多,而且就算我们还有钱,也找不到渠道去买,很多医院都买不到。”
隋风和荣令行一起听着,都紧张地揪起了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两个人都是被父母疼宠,在和谐有.爱.的家庭中长大的,所以很能体会这种感人的亲情。
但与此同时,自幼良好的家境和富裕的生活,又让他们很少能接触到这种困境——
一场大病,居然就能把一个并不算穷困的小康之家变得家徒四壁,负债累累。而即使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还是没法负担后续的治疗费用,没法留住想留住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