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槐城这两天,办公室就已经堆积了不少重要文件,如果不是一觉醒来就开始腿疼,他恐怕连来医院复查的时间都不愿抽出来。
然而,轮椅刚前行两步,施临卿就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在紧盯着自己。
他猛地一扭头,凌厉幽深的视线正对上一个面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孩儿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偷窥的那人似乎没想到会被发现,略显慌乱地移开目光,然后故作镇定地转身离开,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无辜路人甲。
可没走几步,他的步伐就开始逐渐加快,直至他转到楼梯拐角时,几乎已经小跑起来了。
这样子简直相当于在背上贴了几个大字:我很可疑,我在心虚,快来抓我。
施临卿:“……”
该说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这张面孔他并不陌生,虽然也并不熟悉就是了。
是他刚刚还在思考的那个小朋友……的好朋友。
荣令行拐进了楼梯间,又噔噔噔往上爬了几层楼,抬头确认了一下楼层,才将将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本来在外面的篮球场打球,一接到隋风表姐的电话,说隋风受伤住院了,就什么也顾不上,直接跑到了医院来。
结果因为心不在焉,竟然坐错了电梯。
一出电梯,他就看见了一张在人群中分外惹人注目,又让他极其熟悉的脸——隋风被迫和他订婚之后,荣令行偷偷在家对着他的照片“tui”了无数遍。
荣令行登时警惕了起来,下意识盯紧了他。
施临卿怎么会也在这里?
隋风的表姐说他受伤住院,不会就是这个姓施的干的吧?!
……是了,小风这几天都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可恶,要不是怕自己一时冲动连累了爸妈,他好想冲上去跟对方讨个说法。
但他毕竟没有证据,而且现在去确认隋风的安全最重要,所以荣令行只盯了他两眼就准备走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一下子就把他逮了个正着!
还好他演技好,又沉稳得很,不慌不忙地转身离去,完全没有引起对方的疑心!
荣令行悄悄在心里大肆夸赞了一番自己特工一般的应变能力。
跟小风在一起待久了,他都变聪明了不少。
不愧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他按着何安怡提供的病房号一路找过来,刚推开房门,就见并排的两张病床上,安静地躺着两个熟人。
左边是他这短短十七年零十个月的人生中最要好的男人,右边是他这短短十七年零十个月人生中最厌恶的男人……
之一。
何家人也全部都在,脸色不佳,却都只围着何瑞程。
隋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双眼紧闭躺在床上,只有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围在病床边,正小声交流着什么。
荣令行猛地扑到隋风床边,却不敢碰他,声音发颤地问:“他怎么了?!”
护士见惯了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熟练安抚道:“应该是轻微脑震荡,不算严重。先生,麻烦保持安静,否则刺激患者情绪,可能会加重患者病情的。”
荣令行依言放低声音,眉头却皱起来,严肃道:“什么叫应该?而且都脑震荡了,怎么还不算严重?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是据说还可能导致失忆吗?”
医生:“……”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位患者的头部ct检查结果没有丝毫异常,临床检查也没有任何阳性体征,只是他坚称自己头痛耳鸣,所以只能根据排除诊断,确诊为轻微脑震荡。
隋兰若却管不了那么多,斥道:“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轻微脑震荡算什么?我家瑞程到现在都还记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而且全身都是伤痕!”
逆行性遗忘,更是脑震荡的显著特征。
说着,她又心疼地呜呜哭了起来。
何兆振也黑着脸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放在儿子的身上。
“……”
荣令行一看,还确实,何瑞程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全身上下都有包扎过的痕迹。
但见到隋风眼神涣散地望向自己,一脸的憔悴,荣令行又立刻无条件护短道:“谁家的人谁心疼呗!你们不把小风当自家人,还不许我替他爸妈心疼了?”
“再说,他伤成什么样子跟小风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小风把他弄伤的!”
以往一提起隋风的父母,隋兰若都或多或少会稍感心虚地收敛一些。
可今天,她却被儿子的伤势彻底激怒,也顾不上这小子是什么荣家少爷了,厉声吼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他们俩今天打起来,绝对少不了你挑唆的功劳!”
荣令行无辜受辱,可他的重点却不是为自己伸冤:“什么?他俩打起来才伤成这样?这话你自己信么!就小风这小身板,他怎么打得过何瑞程这么大块头?肯定是你儿子欺负小风,打人不成还弄巧成拙遭了报应!”
隋兰若平生最听不得“报应”二字,在兄嫂逝世之后尤甚,尖叫一声便恶狠狠扑了上来,完全没了那副优雅端庄的仪态。
医生和护士连忙下意识拦住了她,另一个实习护士见势不妙,一扭头就跑出去准备喊人来控制场面。
然而,她刚打开房门,就险些撞上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这人不知已经在这里听了多久,神情阴鸷,目光凶狠,紧握着轮椅扶手的手背已然暴起了青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