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把座椅后的小桌板放下来,又将餐盒摆好,把筷子递了过去。
他有点想表达一下自己此刻的愉悦,但好在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人设,于是又及时把话憋了回去。
施临卿接过筷子,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很高兴?”
隋风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打包的餐盒不够了,这是最后两个。”
“……抢到了最后两个餐盒,所以很高兴?”
隋风摇摇头,弱弱地辩解道:“没有抢,是我排队排到的。”
“……”
胆子小也就算了,看起来还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好在心地不错,蠢就蠢点儿吧,至少不会有害人的心思。
反正又不是真的未婚夫,在人前演几年戏而已,这人究竟怎么样,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施临卿这样想着,却在低头看向那一盒午餐时,眸中多了一丝暖色。
也正是因为跟他没什么关系,所以隋风就连吃个饭都还能记挂着他,才更让他感到意外。
这种地方的餐食只能填饱肚子,谈不上什么美味,施临卿稍微有了饱腹的感觉后就把筷子放下了,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一旁的隋风用餐的样子。
隋风吃饭时也是很安静的,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腰背挺直,不紧不慢的姿态甚至还有些优雅,在稍显逼仄的空间里也并没有手忙脚乱,这种时候倒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至少在少年时期就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
有些细微处的小动作是很难遮掩、也很难改变的,如果隋风处处都表现得不像是曾经被精心养育过的孩子,那施临卿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被掉过包了。
虽然没有狼吞虎咽,但隋风还是把那一份饭吃了个干净,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施临卿没想到他一点也不挑食,又记起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还有那天那身不合身的礼服,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看来,隋风的亲戚不止侵吞了他父母的遗产还要强迫他来联姻,就连在平时的衣食住行方面都没少苛待他。
货真价实的小可怜虫。
因着这一点,下午隋风靠在座椅上睡过去的时候,施临卿难得学会体谅他人,跟助理交谈的时候放低了些声音。
但他的善心也就仅限于此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施临卿看了一眼仍然睡得正香,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还微微勾起了唇角的隋风,一秒犹豫都没有,毫不留情地伸手推醒了他。
“下车。”
隋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跟面无表情的施临卿对视片刻,才冷不丁清醒过来,摇了摇脑袋端正坐好。
施临卿不耐地重复道:“下车。”
“哦……哦、好。”
隋风又恢复了那副木讷模样,颇有些手足无措地打开车门,跳下车。
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顺眼,起码称得上赏心悦目。
算了,还是别睡着了,睡着的时候也不知道都在做些什么梦。
施临卿目送着他下了车,又生硬地命令道:“转过去。”
隋风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心想这位大佬果然和传言所描述的一样喜怒无常,中午吃着他捎回来的饭时还好好的,怎么他就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这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是饭菜不合胃口?
可是服务区的饭菜就是这样的口味,又不是他掌勺的。
他边不着边际地思考着,边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好半天才被允许转身,才发现施临卿已经坐在轮椅上了。
隋风了然,原来是因为施临卿不想在他面前被他盯着上轮椅,怕跌面儿。
他又不会嘲笑施临卿,凶什么凶。
门前有一道斜坡,不陡,但在没有人推的情况下,轮椅爬坡到底有些费力。
走在施临卿身侧的隋风下意识便想去帮忙推一把轮椅,可刚一伸手,就又被施临卿冷冷地瞅了一眼。
隋风立刻收回手,退后几步暗自撇嘴,这人怎么这样不识好人心。
他这一后退,就跟助理并排走在一块儿了。
助理眼睛盯着施临卿操纵轮椅自己前行,时刻注意着他的安全,嘴上却跟隋风说着话,非常地一心二用:“施先生不喜欢别人帮他做这些事,并不是针对您。”
隋风:“……我知道了。”
就算施临卿真的在针对他,他也没有办法,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只是这段合作关系里的乙方而已。
面对强势且独断专行的甲方,拿钱办事的乙方除了低头装孙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助理笑笑,又道:“施老先生很喜欢听钢琴演奏,听说您也很擅长弹钢琴?施老先生见了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是在给他透底,让他投其所好讨施恒鸿的欢心了。
隋风却垂眸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弹过了。”
助理还想说些什么,可施临卿已经到了门口,他连忙小跑几步上前去敲门,没再顾得上跟隋风讲话。
一进大门,隋风就明白了助理刚刚所说的那句“施老先生很喜欢听钢琴演奏”并不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