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是隋风的母亲郑思嘉在国际珠宝设计界的成名之作。
也正是在她凭借“野玫瑰”成为黑马,一举击败众多知名设计师夺得金奖的那场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上,她和隋兰泽一见钟情,很快就坠入了爱河,最终正式结为夫妻。
郑思嘉为了隋兰泽,离开自己从小长大的故乡,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国度。
隋兰泽也倾尽心力去守护她的设计梦想,为她打造出一方纯净的天地,让她不必向商业和市场低头妥协,像大多数设计师那样被迫放弃自己的理念和原则。
隋风小的时候,常常听父母对他讲起从前的故事,所以自然不会对这串“野玫瑰”项链感到陌生。
即使当年隋兰泽刚刚接手经营不善、险些倒闭的华臻珠宝时,郑思嘉主动提出拍卖“野玫瑰”和其他的代表作换取周转资金,隋兰泽也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在他眼里,这不只是一串项链,更是妻子事业上的荣耀,是他们两个人爱情的象征,也是郑思嘉本身——
她从小在法兰西的一座玫瑰庄园里无拘无束地长大,自由、烂漫且灵动,她就是隋兰泽眼里那株独一无二的野玫瑰。
隋风一直都清楚,名义上替他代管父母遗产的姑姑和姑父,早就已经将华臻和隋家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任意支配取用。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的亲生妹妹,明知道这件东西对父亲来说有多么重要、多么特殊,却依然毫不在意地将它送给了别人做人情。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愤怒还是悲凉。
他只知道,他必须要把母亲的东西拿回来。
隋风垂下眼睛,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暗自告诫自己,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闯下大祸。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做任何事都有父母作为后盾和底气的小男孩儿了。
时间已近深夜,这场闹剧的另一位主角还是没有出现,隋兰若和何兆振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施家不走,只好拉上隋风向顾曼纭告别。
回到家之后,隋兰若拦住一言不发准备上楼回房间的隋风,皱着眉训斥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畏畏缩缩的,怎么一到重要场合就给隋家丢脸?就算不会说漂亮话哄施夫人开心,点头微笑总该会的吧?小时候上的那些礼仪课,都上到哪里去了!”
何兆振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帮腔,但严厉的眼神跟她一样在表达谴责。
隋风还是那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倘若认真打量,就能发现他此刻腰背挺直,眼神淡漠又冰冷,比起先前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仪态和神情都蓦然变得高不可攀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个问句来,还是一副少见的质问态度,听得隋兰若一愣:“什么?”
何兆振轻咳一声,道:“和施家的婚事,是前两天施夫人才突然联系我们的,我和你姑姑也没有故意瞒着你。”
“只是你这几天都不着家,所以一直没来得及跟你商量。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做打算,你不要闹脾气耍性子,你姑姑确实是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
他说话处事向来比隋兰若圆滑得多,外表也是很具有欺骗性的儒雅温和,就连这番鬼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变得情真意切了起来。
可隋风何其了解这对夫妇的本性,这里没有外人,他不想再耐着性子陪他们表演,更不耐烦听他们这漏洞百出的辩解,直入主题道:“野玫瑰,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何兆振顿时哑火了。
隋兰若张开嘴,又闭上,如此反复数次,才放低了声音回答,不复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没多久。”
“你还小,不知道做生意有多难,你姑父和表哥每天为了公司起早贪黑,忙得要命,都是为了华臻的生意。要是能搭上施家,华臻的发展不就能更上一层楼了吗?”
“那东西固然贵重,但毕竟也已经是……遗物了,能发挥它的价值让华臻更好,哥哥的在天之灵也会觉得欣慰的。”
说到最后,她竟然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说起话来也越发地有底气了。
隋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想反驳说他当然知道做生意难,但华臻能有现在的规模和地位,全都是靠隋兰泽倾尽心血的打拼。
自从隋兰泽去世,何兆振接手华臻,华臻就始终在走下坡路,而何瑞程进入公司之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决策方式更是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们打着为公司好的旗号,轻易地送出了野玫瑰,可是又换来了什么?
不仅没有换来施家的助力,反而换来了一场以他为筹码和牺牲的联姻。
可隋风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位亲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