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老太太,就是朱允熥的祖母,故马皇后。当年马皇后在的时候,是没少抱着年幼的孙子,去闺女家串门。
“有啥敢不敢的?自家人要常来往!”老爷子塞嘴里两瓣蒜,跟饺子一块嚼着,吃得香甜。
见老爷子额头都是汗水,朱允熥劝道,“皇爷爷,您别吃太烫的东西,不好!”
“没那么多说道!”老爷子大口吃着,“饺子就要吃膛的,以前咱守着锅吃,越烫越香!”说着,看看自己的碗,对边上太监说道,“醋呢?给咱再拿点来!”
朱允熥从太监手里接过醋瓶,给老爷子倒上,“这是今年过年时,二叔送来的贺礼吧!您还没吃完呢?”
“就这一瓶了,估摸着吃完了,你二叔那头又要送新的来了!”说着,老爷子看看窗外,微微偏沉的日头,“这一年,真快啊!”
人老了,总是时不时的露出些怅然!尤其是,儿子们都不在身边。
见老爷子这样,宁国公主又赶紧笑道,“父皇,您可真是好福气!您看看,闺女包的饺子,儿子送来的老醋,还有大孙子作陪!”
“呵呵,就你会说话!”老爷子笑笑,“大孙,事办完啦?”
朱允熥知道老爷子的意思,笑道,“处理完了,闹事的功臣子弟中,常家老二常远领五十鞭,其他人三十鞭,他们父兄动手抽。给他们些养伤的日子,随后去云南沐春处效力,不得带家奴家兵,让他们从小兵做起!”
“嗯,办得好!是得让这帮混小子长点记性!”老爷子说道。
可是,一边的宁国公主却紧紧皱眉,惊呼出声,“三十鞭?那还不抽烂了?还要发往云南当兵?”说着,有些委屈的对朱允熥道,“殿下,我厚脸讨个人情行不行?”
“你要给他们求情?”朱允熥放下筷子,正色问道。
“也不是求情!”宁国公主继续说道,“旁人我也管不过来,可是太原郡侯家的小子,能不能别让他去了!那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脸皮细得跟姑娘似的。云南那么远,听说又是闹毒虫,又是瘴气的,对付的还都是那些茹毛饮血的蛮人。”
“他从小锦衣玉食的,哪受过那种苦?这千里迢迢的,万一有个什么差错.........”
啪!
朱允熥还没说话,老爷子怒气冲冲,直接把碗筷拍到桌子上,粉碎一片。
“闭嘴!”老爷子对着宁国公主怒斥道,“这事也是你一个女人能说的?军国大事,何时轮到你来插嘴?敢情你今日进宫,不是给咱送饺子尽孝心,是要帮那小混账说情?”
“父皇恕罪!”宁国公主赶紧跪下请罪,哭道,“女儿,女儿不是求情,实在是..........那孩子不算旁人!”说着,大哭道,“您也知道,太原郡侯家的小儿子,是驸马的外甥。那孩子自幼丧母,是在女儿的家中养大的,在女儿心中,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好好的男娃子,都是让你们这些女子给惯的!”老爷子怒气不减,“武人功勋的子弟,生于豪宅,养于妇人之手,除了不学好仗着家里闹事之外,一点血性都没有!”
“还什么细皮嫩肉?咱听了都臊得慌,男人面皮跟娘们似的,还叫男人?”
“不杀他们,已经是看在他们是功臣之后的份上了,怎么去云南当兵,就成了吃苦?”
“当年,他老子跟着咱后头,死人堆里爬出来都没受过苦!真是他娘的一代不如一代。大明朝,要都是这样的武人子弟,以后还打什么仗?”
老爷子盛怒,朱允熥劝道,“皇爷爷,您先消消气!”
“男娃子,爱惹祸不怕,骄横些不服管教也不怕。但要经得起摔打,哪个顶用的男人不是摔打出来的?咱大孙一片苦心,给这些小混账一条出路。你倒好,跑咱跟前来苦诉来了!”老爷子怒道,“别说,不过是你爷们的外甥。就算是你的儿子,咱也不留情面!”
“皇爷爷,二姑是女人,心软。她哪能明白,您说的那些!”朱允熥继续劝着老爷子,“她性子随祖母,最是滥好人不过,见不得晚辈受苦!”
听朱允熥提起已故的皇后,再看看跪着哭到泣不成声的女儿,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一些,“起来吧!这次饶了你,往后这种事,你别到咱跟前来说,也别在咱大孙面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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