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仔脚下放着行李包,来回搓着手。
小萱用围巾包着嘴说:“又不是在屋里,都落霜了能不冷吗,让你穿厚点你不听。”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4点06分。
“来了来了,看那个是不是!”
小萱隔老远发现有辆电动三轮板车,正开着大灯往这边儿走。
等走进了我一看是老,他还挺准时的。
“倒车,请注意。”
“倒车,请注意。”
老倒车掉了个头,扭头喊我们快上车。
这次跑的远,我看老脚下踩着一块大电瓶,估摸着充满了电。
把行李放好,我们三盘腿坐在车板上,老问了声好了没,一拧电门开走了。
4点出发,这趟路真不近,亏着老车上的两块大电瓶耐用,就这,也是刚够到地方。
对于路途的标志建筑,我只记得有个邮电大楼。
最后老带我们到了一大片矮房棚户区。
下了车,老指着那一大片破旧矮房子介绍道:“那儿是银川最后一片蜘蛛巷了,以前这里是老城,到处都是这种密集的矮房子,每隔几家就有一条小巷,从半空看这些小巷就跟蜘蛛罗网一样四通达,所以老银川人叫蜘蛛巷。”
老面色怀旧,回忆道:“以前我小时候上学啊,大点的孩子老传,说蜘蛛巷里有条小巷子藏在最深处,只要找到这条巷子走进去,从那头在出来,就能直接穿到北|京最大的游乐园,游乐园里还有恐龙吃小孩儿。”
看着眼前这片像废墟房的地方,豆芽仔皱眉问:“这地方没水没电吧,现在还有人住这里?我感觉也不是很安全啊,还不如去矿坑。”
老楞了楞,说矿坑是哪里?银川还有这地儿?
废矿坑据点是我们的秘密,可不敢随意说出来,我忙岔开话题说:“就听老你的安排。”
老点点头,回答了豆芽仔的疑问。
他道:“现在的蜘蛛巷没水没电,好多年前就说拆一直还没动,里面的确有几户人家,我一个朋友还住里面,还有,我说保你们地方安全,可不是让你们住没水没电的蜘蛛巷破房里,我自由安排,跟我走吧。”
拆迁区蜘蛛巷地形复杂,老脑袋里就像装了定点雷达,好家伙,他带着我们左转右拐,七走绕,好几条小巷子地面潮湿,碎砖破瓦到处都是,人路过都没地方下脚。
走了快半个小时,把我都绕晕了,老终于在一处废水池旁停了下来。
水池里积攒了不少夏天雨水,死水,发黑发臭,水面上飘着一层绿油油的东西。
废水池正后方是一参小院,院墙塌了,大量砖头散落在地上长着青苔,看这样,那两扇破木门就形同虚设。
我们提着行李,老带着我们没走门,从塌墙这里就直接进去了。
刚进来我就看到院里有个年男人,这人四十多岁,还没到冬天就捂着个蓝色破棉袄,头发又脏又油,结成了小辫儿。
“来了啊。”这人跟老打招呼。
老笑道:“我介绍下,这是我学同学,老葛,葛大明,别看老葛现在混的不咋的,那头十年也是个富户,号沉西北破烂王,银川马未都。”
“哪里哪里,”这人不好意思的摆手笑道:“都过去了,过去了。”
收藏家马老这时候已经在圈里出名了,只是彩电和自媒体还没普及,所以没现在这么出名,因为人办了全国第一家私立博物馆,在行里的确大名鼎鼎。
这人挺有意思的,我说说他。
老葛只是外号这么叫,其实和马先生根本没交集。
90年代初银川开始大规模拆除蜘蛛巷,拆的快建的慢,老房子被拆除,新规划的楼房还没开建,那段时期,却成了年轻人和孩子们最欢乐的时光,
初生放学了,就跑到那些老房子废墟翻翻捡捡,有时捡到人家居民没带走的废铜烂铁就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可以卖了换零花钱,老葛也热衷此行,他是最早那批捡垃圾大军的一员。
老葛捡垃圾,第一桶金是在当时十五被拆掉的土墙里发现了一罐子古代银元宝,元宝就是银锭,上面还有戳几,是光绪二十五年烟台造的三十两官银,一大罐子足有十个,老葛一个卖850,卖了一万多块,直接从穷小子变成了万元户。
后来只要一听哪哪的破房子蜘蛛巷要拆了,老葛总是第一个到,他的捡垃圾事业屡屡得手,官窑碗,铜如意,古佛像,旧字画,老葛都捡到过,管他谁家的,反正捡起来装麻袋里就跑,运气逆天了。
慢慢时间久了。
他就得了个西北破烂王,银川马未都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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