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遇刺、陆清则为保护皇上受伤的消息刚传出来时,陈小刀就飞窜到皇城外了,但苦于没有牙牌,不能擅自进宫,只能眼巴巴地每天求见,这几日大半的时间都蹲守在宫外。
好在禁军头领跟他唠熟了点,轮值时看他可怜巴巴地蹲在外面,好心地透露了点陆清则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才叫他放心了许多。
兴许是宫里遭刺客,还乱着,所以陛下才不让他进宫?
陈小刀无聊地数着地上的蚂蚁时,长顺就来请他了。
宫城碧瓦飞甍,高大庄肃的宫殿鳞次栉比,气势泰然。
陈小刀本来会很有兴致,但他挂心陆清则,没兴致多看,贼溜地掏银子往这位带路的公公怀里塞:“这位公公,请问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小皇帝对陆清则的态度有目共睹,长顺哪儿敢收陆府的人的东西,笑眯眯地将银子推回去:“陈管家放心,陆大人已经醒了。”
陈小刀彻底松了口气。
等到了乾清宫,进入暖阁,看见面色苍白、坐在床边的陆清则时,陈小刀还是一下红了眼眶,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了陆清则的腰,哇哇大哭:“公子!您怎么就这么倒霉哇,每次进宫都出事,担心死我了!”
……你这吐槽真是太犀利了。
陆清则心情复杂地想。
他被撞了一下,牵连到伤口,暗嘶了声,但没表现出来,哭笑不得摸摸少年的脑袋,叹息道:“好了,这不是没事吗。”
陈小刀正待继续说话,旁边传来道凉凉的嗓音,听起来年龄不大:“你扯到老师的伤处了。”
陈小刀一惊,放开陆清则,退后几步,才注意到坐在里侧些的小少年,年纪虽小,气势惊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了吧?
陈小刀赶紧跪下来:“草民见过陛下,刚才太过激动,请陛下不要怪罪。”
宁倦方才没说话,就是在打量陈小刀,暗自作比较。
长得一般,瞧着也愚钝,肯定比不过他。
直到陈小刀扑进陆清则怀里,才让他有点恼了。
陆清则还摸他脑袋!
他凑到陆清则身边,抱住陆清则的胳膊,小心扶着:“老师疼吗?伤处是不是裂开了,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陈小刀没被搭理,敏锐地感到了一丝古怪。
是不是他的错觉,小陛下怎么似乎……对他有意见的样子?
陆清则摆摆手:“没那么娇气,赶紧叫小刀起来吧。”
小皇帝抿了下唇,不太友善地看了眼陈小刀,淡淡道:“平身,看在老师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看来果然是错觉,就是皇家规矩多吧。
陈小刀也没继续多想,又爬起来仔细询问。
他这几日忧心,休息不好睡不好,眼底也有了点黑眼圈,陆清则摸摸这孩子的脑袋:“我在宫中能出什么事,你回去好好休息。”
陈小刀嘀嘀咕咕:“您这伤不就是在宫里受的。”
宁倦顿感心里被扎了一刀,隐约有点发蔫。
陆清则赶紧安慰:“不是陛下的问题。”
宁倦的脸色更不虞了。
老师亲切地叫这个管家小刀,却叫他陛下!
生疏远近,可不就从称呼上窥见一二。
陈小刀原本还有事,准备等小皇帝离开了再说,没想到聊了许久,小皇帝还是黏在陆清则身边,只得暗示陆清则:“对了,公子进宫前交待的事,我也办妥了。”
陆清则一听就明白过来,思索了下,这可是他特地准备的礼物,等着让小皇帝惊喜呢,还是先避开吧。
想毕,便扭过头,和颜悦色道:“臣昏迷这几日,陛下的功课有没有落下?”
宁倦又被扎了一刀。
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居然还要避着他说。
可是纵然再不情愿,被陆清则温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还是挪了一下,慢吞吞站起来,低落地道:“你们先聊,我去书房。”
说着,还偷偷撩起眼,露出可怜相,试图让陆清则心软,再回心转意。
……
怎么一副落水小狗的可怜巴巴样?
陆清则忍不住摸了把他的脑袋,小皇帝性子硬,头发倒是很软:“去吧。”
他身上的血腥味已经都被洗掉了,唯剩熟悉的梅香与清苦的药味,被摸了下脑袋,宁倦很是受用,但还是有些不乐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暖阁。
没其他人了,陈小刀总算也没那么别扭了,一屁股下来,苦着脸道:“这宫里规矩可真多,公子您真是受苦了。”
陆清则失笑:“你这话可别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范大人去抓药了?”
陈小刀点头:“前日去的,我按照公子吩咐的,买了他所需的药送给他,范大人十分感激,若不是公子在宫里,他早就登门拜谢了。”
陆清则露出笑意:“做得很好。”
“那公子,您还要继续待在宫里吗?在这儿也见不了范大人吧。”
宁琮现在被关着,自顾不暇,也不需要在乾清宫里被庇护了。
陆清则嗯了声:“我去和陛下说一声。”
出乎意料的,陆清则想要回府的事,被宁倦一口回绝了。
宁倦看他竟然还下地走路,脸色很不好看,将他扶坐下来,再次重申:“不行。”
陆清则:“但是蜀王暂时没了威胁,我在这儿也打扰陛下……”
宁倦打断他的话:“老师也知道,蜀王只是‘暂时’没了威胁,他很快就会被刑部放出来,这次我们彻底得罪了他,老师在外面太危险了。”
疾声说完,又垂下眼,满脸落寞:“而且乾清宫这么大,却只有我一个人,老师哪里会打扰我呢。”
陆清则被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击中了。
小家伙一个人在宫里,也是很担惊受怕的吧?
而且宁倦说得也对,在宁琮离京之前,恐怕都不得消停,眼下还是留在宫里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