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则略微一顿,意识到现在的情况。
除非弄清楚江右的情况,否则最后能做决断的人,依旧只有卫鹤荣。
但要是让卫鹤荣知道,宁倦有人手能拨去江右一探虚实,卫鹤荣就不会对他们这么和颜悦色了。
今日议事的大臣里,多半都是卫党,仅冯阁老几个人的声音,大不过那么多人,其余人揣摩着卫鹤荣的意思,不依不饶:“陛下,皇陵事关重大啊!”
宁倦被架着不让下,脸色冷了三分,最终吐出一句:“皇陵自然事关重要,所以更不能草率。杨尚书。”
工部尚书莫名地应了一声。
宁倦和陆清则对视一眼,得到陆清则微不可查地点头应允,开口:“既是修皇陵,就叫你手下的人画图纸上来,交由陆太傅定夺。”
杨尚书傻了傻,下意识地看向卫鹤荣。
卫鹤荣和善地望向宁倦,宁倦眼底适时露出几分警惕惶然,片晌,卫鹤荣拱了下手:“陛下所言甚是。”
其他人这才纷纷应和。
吵了一下午,总算能歇一歇了。
众人纷纷散去,陆清则也和宁倦回了乾清宫。
路上不太好说话,到了自己的地盘,陆清则才开口:“消息递出去了吗?”
宁倦忍了一下午,戾气横生,但面对陆清则,语气依旧柔和:“我已经让郑垚派人将消息递去了,刚巧南下的那支锦衣卫能顺便探查消息。”
只是从燕京到江右,路途遥遥,即使快马加鞭,来往一趟,也要半月有余。
近来阴雨绵绵,行路不便,消息恐怕会更晚几日才能到。
看他眉心都还拧着,陆清则忍不住伸手给他碾平。
宁倦很喜欢陆清则永远处变不惊的淡静模样,乖乖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跟只毛茸茸的小狗似的。
陆清则眼底浮出点笑:“放心,在情况探实之前,我会拖住工部的人。”
隔天,陆清则就见到了负责皇陵修缮图的人。
是个老熟人。
也不知道工部尚书是不是故意的,陆清则看到程文昂的时候,差点笑了。
程文昂的脸色相当之臭,实在不理解,工部的事,怎么得交给陆清则来定夺。
他努力奋斗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超过陆清则,让陆清则仰望他吗!
但上头的命令,他又不能违背。
程文昂臭着脸,把从前的皇陵修缮图递给陆清则:“陆大人看吧,有什么意见,尽管讲。”
陆清则微微一笑,施施然坐下,也不急着看图纸,而是先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程大人请坐。”
说完,抿了口茶,颔首赞道:“南岳云雾果然味甚香浓,程大人请用。”
他客客气气的,程文昂反而不好说什么,坐下来瞪着陆清则。
修皇陵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图纸,工部自然是选择将从前的图纸直接翻出来给陆清则看,谅他也说不出什么花来。
淡定地品完一杯茶,陆清则才翻开图纸,玉石般冷白的手指捻着图纸,细细地翻看。
然后脸色一沉,嘭地将图纸一拍:“修缮皇陵事关重要,工部便是这般敷衍吗!”
程文昂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陆清则的声音珠玉溅落般清朗,说话向来不疾不徐,如今疾言厉色,声音冷沉下去,即使戴着面具看不到脸色,压迫感竟也极重:“此次皇陵修缮,陛下极为重视,皇陵是皇家尊严所在,这种图纸工部也敢交上来?杨尚书与程大人,就是这般对祖宗先辈大不敬的吗!”
只是修缮一下罢了,哪儿那么严重了,连对祖宗先辈不敬都出来了?
程文昂目瞪口呆,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是一句话都不能辩驳了,脸色青青紫紫的,最终黑着脸应是:“……我知道了。”
两日后,燕京小雨淅淅沥沥,程文昂带着全新的图纸再次造访陆府。
陆清则打开图纸,摩挲下巴:“算是看到了点诚心,但我感觉,还是有点奇怪。”
程文昂:“……哪里奇怪了?”
陆清则指指点点:“这里,还有那里,我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很奇怪,你再改改。”
程文昂憋着气:“知道了。”
又两日后,程文昂再次携着新图纸来访。
陆清则蹙着眉,长吁短叹:“唉,你们就是这般不上心吗?”
程文昂憔悴地一掐眉心:“……我改。”
再两日后,程文昂直接带着三版全新的图纸来访。
陆清则认真地欣赏了会儿,含笑抬头:“要不,还是用回第一版吧?”
……
程文昂终于爆发了:“陆清则,你是不是在故意戏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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