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行恭有些懵,赶紧说道:“老臣如何当得起?陛下有何吩咐,尽管示下,老臣莫不遵从!”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座,毕恭毕敬的站在李二陛下面前,心中有些忐忑。
面前这位皇帝素来大气,对于臣下不吝赏赐,但绝非是一个客气谦虚的脾性,陟罚臧否奖惩有度,胸襟气量古之罕有,今日说出“讨一个人情”这等话语,如何不令丘行恭心惊胆跳?
好在李二陛下似乎也并不喜欢汝隋炀帝那般说反话,分明要剁了你,还能跟你开玩笑……
李二陛下忙拉着他的手,将其拽到身边坐下,喟然一叹,道:“只是此事虽然不大,却着实有些难为将军。”
丘行恭更是一头雾水,连忙表态道:“无论何事,陛下尽管直言,老臣这条命都能献于陛下,除此之外,尚有何事为难?”
李二陛下很是感动,拉着丘行恭的手,叹息道:“今日‘百骑司’奉某之命,斟茶一桩案件,无意之中得知民部左侍郎高履行与城南一寺院中一位女尼有染……”
话说一半,丘行恭顿时就变了颜色,张口欲言。
李二陛下摁住他,面带歉意:“没错,那女尼正是令公子神绩之遗孀……高履行道德败坏,无耻之尤,居然坏了出家人之名节,若是某之亲子,恨不能手刃之,除此龌蹉之徒!”
丘行恭一张老脸阵青阵白,又是愤怒又是憋屈。
李二陛下看着他的神情,安抚道:“只是到底非是某之亲子,此等事固然伤风败俗、为人所不齿,却也犯不上死罪,况且某曾受申国公太多恩惠,文德皇后更是由申国公抚育长大,某如何忍心让申国公遭受世人唾骂、名誉尽毁?”
你想保全申国公高士廉的面子,可我的面子呢?
丘行恭怒火填膺。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他挣扎欲起,口中忿然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高履行与吾儿自**好,平素情同手足,如今吾儿暴卒,他怎能对吾儿之遗孀行下此等yín 秽之举?简直人面兽心,荒yín 无度……”
“将军息怒,且听某一言如何?”
李二陛下拉着他,温言相劝。
丘行恭气得须发箕张、目眦欲裂,却也不敢违逆李二陛下的意愿,只得坐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涩声道:“还请陛下示下。”
李二陛下道:“如今木已成舟,错已铸成,纵然当真将高履行那个畜生千刀万剐,于事又有何益?不过是愈发将事情闹大,使得此事天下人人皆闻,不仅仅神绩于九泉之下神魂难安,更使得丘家满门忠烈尽皆蒙羞。更别说,申国公于你的提携之恩天下皆知,当真害了高履行之性命,外人会说年轻人风流倜傥无甚大错,而你不念旧恩狼心狗肺……”
丘行恭愣住。
纵然他认为李二陛下有偏袒高履行之嫌,但是这番话的确在情在理。先前与高士廉闹翻,他已然承受了诸多诋毁之言,市井坊间甚至是朝堂之上,他说他丘行恭忘恩负义、不当人子。
如今虽然错在高履行,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可若是当真那般做了,大抵不会有多少人同情自己,反而认为自己不念旧情……
怒火差点将丘行恭五脏六腑都给点着了,额头青筋暴跳,咬着牙道:“陛下,难不成此事作罢,吾丘家就要平白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这怎能行?”
李二陛下亦是一脸怒气:“高履行此等恶行,人神共愤,某岂能轻易饶他?恨不能将其革职查办、永不叙用!只不过,将军可否想好,一旦如此,这件事就算是传扬开去,丘家颜面无存?”
丘行恭负气道:“老臣不敢自比克明、玄龄等清正之士,可也是要颜面的,岂能愿意这等事情传出去?可那狗男女已然做下这等丑事,纵使今日遮掩,可纸包不住火,总归是要天下皆知的!”
李二陛下道:“依某之见,不若汝干脆责令那绣娘还俗,某则命高履行将其纳入府中,如此一来,两人名正言顺,纵然将来有什么丑话传出去,也不会有太多人相信,毕竟木已成舟,可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
丘行恭目瞪口呆。
和着他高履行偷了我的儿媳妇,坏了绣娘的名节,玷污了我丘家的名誉,回过头来我还得将儿媳妇洗白白送到他高履行的床榻上?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