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目眦欲裂,惊呼道:“贼子好胆!安敢动摇天下乎?”
而后面向李二陛下,一手向后戟指房俊,大呼道:“此獠居心叵测,意图动摇国本,老臣恳请陛下立即将其诛杀,以正朝纲!”
大殿之上一片惊呼,群臣纷纷看向一脸淡定的房俊,心说此子莫不是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唯有武将们震惊之余,却是目光玩味、神情纠结……
是长孙无忌小题大做、进谏谗言么?
还真不是。
大业三年,隋炀帝对府兵制进行变革。
“改左右卫为左右翊卫,左右备身为左右骑卫,左右武卫依旧名。改领军为左右屯卫,加置左右御,改左右武候为左右候卫,是为十二卫。又改领左右府为左右备身府,左右监门依旧名。凡十六府”。
此之谓十六卫之由来。
唐朝立国之后,立即着手设置军事机构。高祖武德二年,在恢复均田、制定租庸调制的同时,下令仿照隋制设置军府:“始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领之。”由于当时战争未息,仅在比较安定的关中地区设立军府,分关中为十二道,各立一军,予以嘉名,以壮军威。
譬如万年道为参旗军,长安道为鼓旗军,泾州道为天纪军……不类枚举。
唐太宗即位后,立即着手改革兵制,分天下为关内、河南、河北、河东、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十道,共三百余州。集兵权于中央,在中央设十六卫,各有统属,互有制衡。除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外,其他十二卫皆统率内外府府兵。
府兵的任务,最主要的一项是到京城宿卫,多由距京城较近的关内、河南、河东诸道府兵担任,这几道府兵兵额已占全国府兵总数的三分之二以上。其职责除宿卫宫禁外,还充当诸王府、各官府及京城警卫巡察等治安之责。
故此,京畿附近之jūn_duì ,总数已占据全国兵力一半以上。
然则自古以来君王皆对兵权忌讳颇深,非但要掌握手中以安王座,更要牵制权衡以靖天下。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房俊此时提议由十六卫参与天灾救援,等同于必然有一支部队打破目前平衡之局面,破坏了稳定的构架,为京畿之安全埋下隐患。
更有甚者,兵者国之凶器也,一旦jūn_duì 在京畿附近活动,谁晓得会否被乱臣贼子利用控制?
当年玄武门之殷鉴尚未远去呢……
然而武将们却与文官不同,想得是另外一回事。
权力,是每一个官员一直都在孜孜不倦追求的至高利益。大唐军制,只要非是战时,将领的升迁佐进优劣评定在兵部,部队的调动操练后勤补给在政事堂,虎符兵符在皇帝手里……没人会感到甘心。
没有这些权力,如何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如何在部队当中树立威信?
谁都想要权力,尤其是跟随李二陛下征战多年功勋卓著的尉迟恭、程咬金、张士贵等人,可是敢于如同房俊这般公然于太极殿上谏言陛下命jūn_duì 脱离驻地四处救灾……当真是前所未有的胆大。
李二陛下端坐于御座之上,殿内光线有些阴暗,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听得他平静无波的声音缓缓说道:“兵者,国之凶器也。房爱卿之谏言且不论是否可行,朕之问你,如何令脱离驻地之部队安守本分、只专其命?”
让部队出去救灾可以,可是如何来防备这些部队是当真去救灾,而不是假道伐虢、阴谋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