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来到堂上之时,见到丘行恭一身白麻孝服,正阴沉着脸端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目光阴冷的盯着他……
房俊蹙了蹙眉。
按理说,“三法司”正堂乃审案之地,且需要“三法司”联合上阵,必然案情重大影响深远,绝对不允许有人旁听,哪怕是与此案被害人有着父子关系的丘行恭。
刘德威见到房俊神情不善,便出言解释道:“此次庭审乃是奉皇命调查丘神绩被害一案,丘将军身为被害者之生父,想要当堂聆听,吾等感念其悲怮之情,故而允许……”
“且慢!”
房俊皱眉将刘德威的话语打断,反问道:“丘将军舔犊之情,某能够理解,可三法司乃是朝廷法度之执行者,焉能将感情凌驾于律法之上?若是人人皆可以通融,那还要律法何用?试问,若是某今日确有不得脱身之要事,是以未能前来庭审,那么诸位是否可以宽容一二,改日再审?”
娘咧!
你个老东西嗜好虐杀毫无人性,现在受了报应儿子被人弄死了,反而是非不分将老子给恨上了!
若是换了旁人,房俊兴许不会较真儿,他本来就没干的事情,还怕谁在旁边旁听么?
可既然是丘行恭,那就不行!
凭什么脏水都往老子身上泼?!
刘德威被怼得脸红,心里有气,却又反驳不得。
他可以卖人情给丘行恭,却绝对不能公然承认私情大于律法,否则身边这个一开始就不同意让丘行恭旁听的刘洎,就能一本一本的奏疏弹劾得他慾仙慾死……
若是别人跟他这番顶撞,他大可一番恐吓喝叱,可房俊是什么人,会吃这一套?
一时疏忽,忘了房俊可是个棒槌……
刘德威为难了。
瞄了一眼面色铁青的丘行恭,心中委实骑虎难下,怎么就贪图这厮那幅顾恺之《荡舟图》的摹本,答应让他旁听了呢……
坚持己见肯定是不行的,身边这两位看似云淡风轻不闻不问,实则心里估计都已经打好弹劾奏疏的底稿了,若是固执下去,摆不平房俊不说,还有可能被这两位告个黑状……
以往这等案件,被害人的家属当堂旁听亦不算过分,怎地到了房俊这里就开始纠结是否合乎律法了?
没辙,刘德威只好起身,冲丘行恭微微施礼,面有愧色,道:“是本官唐突,无意间忽略了律法之规,还望丘将军海涵,多多理解,稍后本官会亲赴府上,负荆请罪。”
虽然是驱逐之意,话语倒也亮堂,将过错揽于己身,给自己、也给丘行恭一个台阶下。
丘行恭知道若是房俊咬着不松口,他今日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下的,尽管心中憋闷,也只得作罢,拂袖而去。
心中将刘德威骂得狗血淋头自是难免,娘咧收礼的时候那么痛快,自己有多大的肚子能吃多少饭你自己一点数儿都没有?
刘德威面色阴沉的坐下,心中自是愤懑难平。
跟我较真儿?
那行,咱就走着瞧!
“啪!”
一拍惊堂木,刘德威瞪眼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按说,验明正身乃是审案之基本流程,一般审案之前都要有此一问,这是程序。
然而现在刘德威明摆着就是要给房俊一个下马威,你不是跟我较真儿么?那好,咱就较劲吧,你要一切按律施行,那咱就从善如流,将所有的程序走上一遍。
你不给我面子,我也没理由顾及你的面子……
孰料房俊看着刘德威,一脸正色道:“刘尚书,您晃一下脑袋。”
堂上诸人尽皆一愣,齐齐看上刘德威。
刘德威自己也莫名其妙,难不成头上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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