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下子冷了起来,苏州城里到处飘起了雪花,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外面的人渐渐的少了。叶锦辉窝在房间里烤火的时候,偶尔也会想到楚璃,毕竟对方的出发点是为她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她何必让双方的关系闹得太僵。何况他们是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闹不和让别人说三道四。但她又觉得假如她不先找上楚璃,他绝对不会先来找她和解的,是以叶锦辉决定过了年之后路过金陵的时候跟楚璃道个歉,和解算了。可她又觉得楚璃这种性子也确实太喜怒无常了些,若她道了歉,他仍不肯和解,那西域之行她就不去了,倒不如去和骆家合做,二师兄骆明枫虽然能力比他差了些,但最起码不会甩脸色给她看。骆荣发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只要有人点拔,又岂肯在一条树上吊死哪想到了腊月二十,楚璃却主动来了苏州,“你不是要去汴梁现在还不启程,小心迟了。”他的面容很平静,好像之前的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般。他好说话,叶锦辉自然也好说话,“家里已经送信过来了,说舅舅的婚期延迟到明年三月了。”楚璃淡淡地点头,“我已经把你的话传给你叶老爷子了。”不过有一点他并没有告诉叶锦辉,他在后面加了一句话“林家太复杂了,不适合她”。叶老爷子看到楚璃的回信,并没有多想,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跟我一样。我也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真真儿。”然后告诉安国夫人,“孩子们都太小了,在等两年再说吧”说来也巧,林家也和黎家一样,托的是金太太做媒。金太太虽然心中有些不平,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再说又不是叶锦辉的错,也知道总兵大人非常喜欢这个嫡长孙女,根本不敢在这件事中做任何手脚,婉转地告诉林家,“叶锦辉现在和叶大太太一起去了汴梁的外祖家参加舅老爷的婚礼。”一家有女百家求,林家是诚心的想结成这门亲事,觉得叶家推拒的原因不过是想矜持一下,并且叶锦辉现在并不在叶家,虽说孩子们的亲事一向是长辈们做主,但也要问问孩子们本身,特别是向叶锦辉这么能干的姑娘,家里根本不可能让她盲婚哑嫁。林家根本没把安国夫人拒绝的话当回事,而是暗暗的打听起来叶锦辉的行踪来。当打听到郑三太太的娘家兄弟郑魅也跟着一起去了杭州的时候,他们的心里想得就更多了。郑三太太兄妹五人,唯有一人中了举人,余者皆去了军中效力,而郑魁则是他这几个兄弟中最出挑的,如今已经升了百户,他不在卫所呆着,却让叶老爷给选了一群精兵,外加几个特意从慈幼局里挑出来的孤儿,一起护送沈氏母女去汴梁更让人值得怀疑的是,她们不走江西,反倒是去了杭州,又从杭州转道苏州。更兼那楚璃,谁不知道是楚家的银库,到了哪里少得了银子叶大太太这些年,一直不问世事,叶老太太只知道抠钱,叶家的楼船根本就是叶锦辉借着“沈辉”之名在管理,明白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叶家这是让叶大姑娘出去做生意了。不然就靠卫所的那些薄田,那些兵油子们早反起来了。但什么时候都是有能力的人吃香,林老夫人心里对叶锦辉就更满意了。等两年就等两年,反正叶大姑娘还有好几年才及笄,她就不信叶老爷子还能找到比林旭更优秀的人选叶锦辉蹙眉盯着楚璃看了一眼,“师兄,外面的雪这么大,你先进来”他从头到脚,堆了厚厚的积雪,整个人都胖了好几圈,像一只大狗熊一般,若立在雪中,只怕真会被人给当成雪人。这还是她那个最爱仪表和风度的大师兄吗叶锦辉忽然觉得有点回不了神。叶锦辉看到过跟她针锋相对的大师兄,也看到过得理不饶人的大师兄,更看到过故意欺负她的大师兄,但从来没有见过,在寒冷的冬天里冒着大雪专门为她的事而来的大师兄。早知如此,就不该和他斗嘴。叶锦辉觉得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亲自帮楚璃拂去了身上的积雪,又让厨房给他煮了一碗姜汤红糖水,这才觉得稍稍安心了些。楚璃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金陵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雪下得这么大,来的时候很多地方已经堵了,我怕是只能留在这里过年了。”如今已经到了腊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路上的雪可能会越下越大,也会越来越厚。叶锦辉也怕他在路上出了事情,“师兄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吧”楚璃笑了笑,“叶大太太还好吗”难道他是为沈氏来的叶锦辉心中闪过疑惑,面上已淡淡地笑起来,“太太正在念经,大师兄就不要打扰她了吧”楚璃仍旧坚持:“还是站外面请个安吧”叶锦辉带了他过去。二门内一片寂静,唯有脚踏积雪的声音。叶锦辉站在门外告知沈氏,“楚家四表哥来给太太请安。”过了许外,门才开了,沈氏眉眼不动,唯道了一声,“进来吧。”叶锦辉转身离去,之前她本来想亲手做一桌饭菜为楚璃接风的,原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楚璃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讶。他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沈氏,请安不过是礼数罢了,却没有想到沈氏会特意见他。简陋的佛堂,形如缟素的妇人,如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是楚玫的兄弟”沈氏的声音里有一种她自己没有觉察的嘲讽。楚璃挑了挑眉,不怕死地开口道:“家姐得罪过您”沈氏的拳头一下子攥了起来,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如今面对仇人的弟弟,她却要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出来“若不是她将我的儿子换去,朝廷根本不会对她丈夫下手,害人害己活该她成了寡妇”沈氏的笑声比哭声还难听,“你回去告诉她,就算如此她也休想奸计得逞”楚璃拉开佛堂的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声“好”字如他的人般,很快消失在沈氏的视线里。沈氏“砰”地一声将门栓住了,似被抽光力气一般,抵在门上,拔下发钗,不知怎么按了一下,那发钗忽做两截,露出一截画着奇怪图案的绢画来。沈氏将那绢画小心翼翼地又塞了进去,这才跪在了菩萨面前继续育诵经去了。,,;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