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都要说富庶,首选当是萧家,可要说这家中米粮货存量多的。当属的。还是江家。江家本就是主吃食方面,这米粮量存,必比一般人家更甚。更何况这半年来,江家散了大把银两,不停收敛粮米,这明上暗下藏收的粮食,数量更是可观。若要捐米赈灾,这江家头一个就得站出来。只是江家虽当做了这出头的鸟,不过依了江家家主素来的行事,想来这事必是不可能的。故而萧楚瑞这处,只能替江家家主寻了法子,替他下了这一份难定的主。那日逍遥王府,寒烨无心下的轻叹,却叫楚瑞记起一件事。也正是因着脑中闪游此事,对于这让寒烨面露难为的米粮之事,楚瑞那儿已有了应策之思。当即萧家四少便已露展了笑,看着寒烨,笑言自己有法为他取来量数可观的米粮。四少笑得极是自信,寒烨那处自然也起奇心,当下便应了楚瑞,倘若他真能取来大量米粮,不若他要何事,自己断然必依。一人夸下海口,一人许下诺言,知己相交,言诺自然定落。寒烨笑道,只要楚瑞能办到,不若他想要什么,自己断能为其办到。而楚瑞自然夸下开口,想当然心中是真有了对思。他的对思,若是要说也是简明干脆,早在寒烨无心道言那番论语时,萧家四少便将心思动挪到江家头上。江家,如今可是这京都内存粮最多的商户,那明着暗着建下的粮仓,便是没有四十,也得三十来处。存着这样多的米粮,眼下灾事起,百姓苦不堪言,若是不取出来救济灾民,实在说不过去。自家的米粮,平白取出来赠了灾民,说实的,这心里终是不舍。可人行之事,善必及天,既然江家家主实在下不得这一份狠心,那这一份念善也就只能由着萧家四少替他处了。心既动,人当行,而萧家四少若是真动了这害着旁人的心思,便是再难办处的事,他也能给人搅上一番浪腾来。江家的粮仓,囤存也是无声无息,可这世上哪就存着真正无声无息的事,只要有行,必留痕迹。故而只要用了心思,使了手段,这江家究竟何处建了粮仓囤了米粮,即便不能探出所有粮仓的准确位置,不过那一二处还是能寻得出的。而这寻出一二处的能耐,不巧得紧,拐子巷的陈留香正好就具有这样一份能耐。楚瑞那托请的话刚刚传到,陈留香便已着手替他调查此事,即便心里头明白楚瑞托求这一件事究竟为谁,又为何,可陈留香还是照替他调查办处。而这办处之事所需不过几日,很快的,那一二处的落藏就叫陈留香顺藤摸了出来。这一日,天气朗晴,萧家四少正好约了陈留香上了自家茶楼吃茶。坐在二楼靠街的雅间处,楚瑞漫性坐在窗横旁,人是散坐在窗沿上,一脚踩着地,一脚搁着沿,一手拿着壶,一手举着杯。人是茶抿饮得休闲,一面喝着茶,一面瞧着街市,看上去极是闲洒。这楼下途经的人,若是抬头一瞧,必是觉着萧家四少闲得无事,正坐在那处瞧着街市发着呆,打发时间。可雅间里头的陈留香却晓得如下的萧家四少,这一副闲得无事的虚表下,那一双眼眸究竟盯着何处。此时萧家茶楼下,不远处的果坊内,江家管事正在里头同果坊的掌柜说着话,而楚瑞这一双眼,盯溜瞧的便是他。江家粮仓如今设建极多,虽江家家主生性惕警,为人小心谨慎,可江家家业极大,纵是多疑,江家家主也做不到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故而这江家的管家,有些事便得替自家家主忧着。而这建起的粮仓,便有几处的管保权交落在官家手中。楚瑞心里头打的,正是这管家手中几把粮仓钥匙的心思。靠在窗沿上,人是半抿半看,待那壶中的茶水饮尽后,楚瑞这才从窗沿上翻身跃下,行到旁顺势将茶壶放搁于案桌旁,楚瑞看着陈留香,眉勾眼笑,询声问道。“陈兄,你可确认我要的东西就在楼下那厮身上”“怎的莫不是四公子不信我”楚瑞的话,引得陈留香眸展一笑,笑应之时手中的茶杯也跟高举邀敬。明明喝的是茶,偏生却敬出一副邀酒的架势,到叫楚瑞直接翻了眼。一眼上翻,人瞥分嫌,待嫌翻落,楚瑞这才应道:“若是不信你,本少爷又怎会托你去办这一件事既然陈兄已说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那厮身上,那少爷我这就下去会会那厮。”话的最后几字像是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挤出的话,明显还揣带了坏动的思意,也是这话落后,见着楚瑞伸了手举了茶壶,壶口对口豪饮一番后,这才重搁茶壶,随后甩身潇洒离去。果坊内,那江家的管事显然还未意识到难事将临,此时正在果坊中骂斥果坊掌柜。自打萧家果脯上市,江家生意渐渐被割分,尤其是后来赵家商坊的入侵,更是割分不少生意。本是一家独大,如今出了两家裂分,这江家的生意自是大不如前。生意不好,东家心里自不舒爽,而东家若是不舒爽,他这管事的免不得就得招了一顿又一顿的骂。平素最常跟在东家身侧的,便是这一家管事,因着近来生意明显又逊差不少,东家那处面色差得骇人,以至于管事这儿也是惊心得紧。心若惊,人自然也就闷恼了一肚子的火气,而这火气可不是一种可久积的玩意儿。故而今日果坊掌柜因一时不慎行了些过错,不巧又正好叫管事得逮着,这一通斥骂也就难逃了。心里头本就难舒得紧,如今又巧着遇上有人错行了事,管事如何不借机将心中火闷直接泄发。这一通斥,骂得掌柜的头都不敢挪抬一下,直到火怒了泻,心里头舒了爽,管事的这才又责了几句,而后甩手从果坊内行出。人离时,嘴上还没歇停,因着回身又斥上一二,这一面责斥一面往外走的管事,一个没留神竟是与人撞了个正着。江家的管事,虽只是区区一家管事,可因身在江家,行在江家,故而在这京都内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主。平素除了那些达官贵人或是富家千金华少,寻常百姓见了他,有时也会尊上一句老爷。既是尊称,当是恭敬,故而这江家的管事脾性也就见涨了。平素除了见尊当说尊话,江家管事就不是一个和谦的主,如今心情正是不爽,又刚发了一通邪火。这忽的猛然一撞,好不得见了消的火气又“噌噌”直接串了烧。心火翻涌,怒即烧渗,也懒着去留心不慎撞碰究竟何人,江家管事直接吼了怒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撞了小爷,信不信小爷差人打断你的腿。”心火若是涌焚,人就容易失了理智,也就更容易做出叫自个后悔的事来。这若是平常,不过出声咒上一二,就算骂错人了,赶着赔笑赔罪,这一件事许着也就了了。可今儿江家管事却是真的走了极背的运,这一个没留神撞上的,竟是京都最不得招惹的恶性之辈。萧家四少爷,素来就不是一个品善的主,平日里没招惹他,就得小心谨慎,免得一个不慎叫人惦记,到时就是一通好果子。这平时能远避就得远比的恶性之辈,今儿他竟没眼脑抢声怒斥。萧楚瑞如何能咽这通不快。好端端行在路上,无缘无故叫人撞了,已足让人气恼,更何况这撞碰之下他还没发火呢那碰撞了他的人竟是先他一步显了怒。楚瑞若是能忍,便不是萧家混惊京都的极恶四少。当下不怒反笑,人也笑勾眉挑,上挑抖起的眉,视线落在管事身上就是一番上下游扫。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楚瑞这才呵冷笑道:“呦,这不是江家的管家老爷吗今儿是怎的,火气竟然如此的大可是何人惹了管家老爷。”官家老爷楚瑞这声称,可是尊得紧,只是称虽敬尊,可是话里头的笑却让人寒惊渗骨。当下可叫江家管事直接抖了身子,忙是含肩哈腰一番赔笑,脸上立现积堆的媚谄,媚态现挂唇边,管家直接陪笑说道。“这不是萧四少爷吗方才小的走的急,没瞧见四少爷就在跟前,一个不慎冲撞了四少爷,还望四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恼了小的这一时不查的误撞。”萧楚瑞的脾气,可是京都出了名的坏和恶,若是开了罪,让他埋了恨记了心,那往后京都的日子就别想安生了。宁可得罪君子,断不可开罪小人,这可是一句沿用千百年的古语。尤其是萧楚瑞这种介于君子和小人当中的华美贵少,更是绝对不能得罪叫人记了心。故而楚瑞那一番冷呵的话刚刚落下,管事这儿也是提惊了心,就怕这一事不好处了。管家媚态尽显,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只是楚瑞这儿明显没打算叫这件事轻易解了。管事的媚笑,换来的仅是楚瑞“呵”的一声刺讽,长声“呵”了道,楚瑞这才斜挑了眉,说道。“一时不查误了撞,管家老爷方才那气势汹汹样儿,可不像一时下的不查呢。那连声的怒斥,句句的带骂,还大人不记小人过呢就管家老爷方才那煞怒的模样,本少爷可担不起管家老爷这句大人,更不敢计了你这小人的过错。”接连的老爷大人和小人,哪像不敢计较,分明是计较得紧。萧楚瑞的计性以及较性,是真让管家苦了心,因着心里头闷苦到了极致,以至于整张脸都皱巴起来。他就不知了,这段时日到底倒了哪门子的霉,家中东家这段时日脾气甚是不好,怒阴怒阴叫底下的他们恐憋得紧。如今好不得上外头透透气,想借机寻点事泻泻火,怎的就能倒了这门路的霉,竟是开罪京都最不得开罪的人。以前的萧楚瑞,就已坏恶入了魂,如今还结识了逍遥王,更是常人不可随便得罪的主。就楚瑞眼下这幅模态,分明没打算简单了了这一件事。他这“今儿少爷实在得闲,没事消磨,便要与你杠上”的模样,可是苦坏了管家,就在管家一门心思琢思着如何才能消了这恶性少爷的计较时。有人趁他不觉,从他身后擦过。不过错擦,人仅顿了一瞬,这一瞬快得都难叫人留心的顿,下一刻,这浅顿的人已迈了行,离了管家身侧。江家的管家,平素一直是个惕警的主,尤其是贴身要紧之物,就算在与旁人说话,也总会留个心思关切盯注。只是今儿,他实在没了这一份处处警惕的心。萧家四少,何人那般想不开,竟是开罪,而他今儿真是走了背运,竟是开罪了他。萧家和江家,气氛本就尴诡,尤其是江家屡设陷害叫萧家察觉后,两家间的关系更是烟硝四起。京都商上,先是江家私下歹行,而后赵家商坊试图吞霸。对于江家,因着江家事行一贯暗下,萧家没个证据,也就一直没有给予反击。不过赵家商坊,萧家近来击反的力度却是狠的。萧家回击力度极狠,沉阴的却不止赵家商坊的面,连着自家东家的脸色,近来也极不好看。整日沉着阴,面下诡奇。东家究竟因了何事这般沉阴,管家猜不明清,不过管家也是个长眼的主,他晓得眼下这个情况断不可再与萧家僵了关系。今日自个开罪了萧家四少,若是事真闹大,于自己必是一大灾事。管家是个眼明的,所以他明白,绝不能将这一件事搅大。也正是因着不能,故而管家也就没了身心去留神身上要紧之物。一门心思都是如何应处,江家管事额上的汗珠子,都快落了滚。折腾江家管事,难着碰上这样好的机会,若是搁在平时楚瑞绝不会错过。只是今儿他的本意可不是为难刁戏管家,而是为了旁的。因着本就带了意,不想因念坏了事,故而楚瑞只能心中默叹几声。刁耍管家,半分神思也落在旁处,待确定自己真正所为之事有人已暗下办妥,楚瑞也不乐在管事身上浪费时日。而是随性又苛刁几句,随后才一番嫌鄙,甩身离了这处。,,;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