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这一声呼喊,来自炎重,那燎原之火顿时熄灭,火海散去,就仿佛从未燃烧过。
他静立在那里,神色萎靡,盯着双手,目光呆滞,手指纤细、白皙。
脑海中,一声声窃笑回荡不已。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这不过是开盘小菜…..”
声音逐渐淡去,了无痕迹。
“不!”
这一声呼喊,是洛寒。
他不敢相信,方才那一幕是事实。
他不敢相信,曾以为虎毒尚不食子,但眼前这位父亲,会当真向亲生女儿出手。
恍惚间,只觉一则倩影掠过身侧,那是淡紫色的,还燃着赤色的火焰。
匆忙回首,见一道流光划过半空,跌落进赤红的花海。
“萱萱!”他大声呼唤。
纵身向那里跃去。
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劝慰自己,“萱萱,你不会有事的,你有噬神蟒麟甲,你不会有事的!”
但纵有噬神蟒麟甲,那可是炼神境巅峰的倾力一击。
那身影,依旧芊然,安静地仰躺花海之间。罗衫素带,长裙散开,犹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绽放彼岸之间,极致瑰丽。
那面容,依然倾世,黛眉舒展,明眸微闭,唇角挂着轻淡的微笑,美艳不可方物。
洛寒伏在身侧,这一刻,他从未觉得周围的彼岸花,是那么的红!
红得像血,像此时,他内心滴落的血,像伊人,那唇角滑落的虹。
花开彼岸时,唯一簇火红,花开而无叶,叶生而无花。
上天是否缘定,这一段爱恋,如此命途多舛!
又是否注定,终有一人,会命陨彼岸。
他二人,就如那一花一叶,相现相惜,不得相见,此生孤独在彼岸。
彼岸花,永远在彼岸悠然绽放。
此岸心,唯有在此岸兀自彷徨。
……
“萱萱,醒醒!醒醒啊!”洛寒无力地呼唤着。
将那纤弱的娇躯抱进怀里,紧紧的,灵气源源不断倾泻而去。
“醒醒,醒醒……”只余这两字喃喃不止。
承诺的执手偕老呢?约定的生死相依呢?
他说,这是他拼死都要保护的至宝。
但今天,就在这一刻,却为了他,让他成为了那个至宝!
他觉得荒谬,他觉得诞妄,他觉得有些可笑。
这一霎,仿佛整个世界都昏暗下来,不再有任何色彩。
明媚,喜悦,甚至爱,都再不会出现在他生命当中。
他想要放弃,放弃那曾经为之奋战的重任,放弃龙老的临终之托,放弃那成为绝世强者的志向,放弃欲掀开灵气大陆神秘面纱的企望。
他只想这般,静寂地抱着怀中伊人,静寂地坐在花海之间,直至老去,直至命陨,直至这一地赤红的彼岸,凋谢成满目苍黄。
是啊!纵然站在大陆之巅又有何用?纵能突破这方天地又会如何?
残缺的生命,再难圆全,只不过,是一场了无意义的生死之途!
……
洛战天率先奔了过来,远远望见,已知发生何事。
他亦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会是真实的。
只能安静地站在一侧,望着那无声的两道身影,一人安详,一人无泪。
他在深深埋怨自己,为何要行此下策,携炎萱前来要人;为何这数日来的大战,早已觉其有诈,却不退走,平添消耗;为何会修为不济,难撄其锋,无力阻止这一惨剧的发生。
他在深深埋怨自己……
他知晓,悲痛到极致,不会有泪!
望着洛寒,甚觉凄怆。
或许,若面对此情此景的人是他,那怀中的倩影是龙静雪,他也会如此悲凉。
但,此时此刻,他所能给予的,唯有最无声的慰藉。
……
炎重哀号着奔了过来,不曾施展身法,不知是已然忘记,还是心神错乱。
堂堂的炼神境强者,几次跌倒在枯槁的大地上。
他奔到炎萱近前,悲戚的呼喊着。
他深知,自己那一击,毫无留力,他那只有元婴境的爱女,焉有命在!
想伸手去触摸那倾世的面颊,但看到唇角的嫣然,他踌躇了,缩手不前。
那是否解脱的微笑,像一枚锋利的尖刺,狠狠扎进他的心房。
想再抱一抱那在他怀中长大的倩影,却被洛寒一把推搡开,无力的瘫坐在地。
他恨!
恨自己为何要放纵心魔,引邪魔入体。
恨自己的自视甚高,以为可掌控一切,最终还是败给一缕邪念。
他太小瞧了那邪魔,以为将煞气耗尽,对方便会烟消云散。
而最终,说不清痛下杀手的,是他,还是邪魔。
但事有因果,无论如何,他是因,酿此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