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眉心一跳,便鬼使神差地向秦峰看去,神情古怪地道:“不会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秦峰微微一笑,自然地接过他的话茬。
萧衍不由瞪大了眼睛,质疑道:“啊?且不说谢宁自己愿不愿意,子岳,蜀地议和犹在商谈之中,武馆一事也尚未落实,你到时有时间吗?”
秦峰看他一眼,语气笃定地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误了大事。”
“我倒不是担心你因此误事,”相识多年,萧衍对秦峰的真实实力还是有信心的,只是当下,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只是你在谢宁身上,放的心力是不是太多了些。”
萧衍欲言又止地看了秦峰一眼,话音微顿后,便又缓声劝道:“我也不是反对你与她一同。只是她如今尚有婚约在身,你这般大献殷勤,落到外人眼中,恐怕有些不妥吧。你若真有意于她,何不先想个法子将她与魏青阳的婚约解除呢?”
秦峰目光一闪,额角的青筋忽然动了动,却是语气淡淡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急不来。”
见他反应如此淡漠,萧衍不由皱了皱眉头,义愤道:“那你也不能拿谢宁的名声玩笑吧?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这般做,同那项氏有什么分别?”
“我要做什么,又何须向你解释。”秦峰闻言,不由沉下一张脸来,冷冷地出声道:“她的事,我自有打算,不必你来多管闲事。”
萧衍见状,便也跟着恼火起来,冷笑一声道:“怎么她的事我就管不得了?秦子岳,你别忘了,在谢宁眼中。你我可都是她的好友。”
他这一句诛心之语落地,秦峰的心情自然不会好过。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萧衍所言并无不妥之处,神情一滞后。便抬眸向对方看去,故作平静道:“你说的不错。眼下在她心中,我不过是一个聊得来的好友,同你们并没有什么分别。而这,便正是我迟迟不出手解除这份婚约的原因。因为我心中清楚。倘若她的心中没有我,就算往后没有魏青阳,也会有旁人。”
难得听他倾吐心声,萧衍心中一动,原本的怒火便被暂时放下,面上神色也柔和了三分,将手放在唇边,故作掩饰地清咳一声道:“咳,那、那你往后究竟有何打算?还有你先前提及的魏青阳一事,莫非只是你暗中的揣测?”
事实上。萧衍这话已经说的很是委婉了,毕竟照他心中所想,秦峰对魏青阳的那些看法,根本就是他自己无端臆想出来的。
看出他面上难以掩饰的怀疑神色,秦峰却也没有同他全盘托出的打算,只是语焉不详地道:“眼下没有实证,我也不好胡乱开口污蔑于他。”
萧衍越发质疑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出声道:“得了吧,你与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怎么什么事儿偏偏一同谢宁扯上关系。你就非要遮遮掩掩的?”
话至此处,萧衍不由摇了摇头,感慨道:“不过你既无意相告,小爷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有句话还得提醒你一句。若是魏青阳没有什么不妥,你行事最好注意些,切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
秦峰垂下视线,淡淡回道:“我知道了。”
***
与此同时靖阳侯府中
谢宁刚下了马车,便被侯府的门房给迎了进来。本来她还在纳闷对方为何如此殷勤,待到听过对方所言后。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原来是刘氏吩咐,要她一回来,便去鹤龄院中。
是故,谢宁进了门,第一件事不是烧水沐浴,也不是回房睡觉,而是在粱姑姑的示意下,被引去了刘氏房中。
或许是回程劳累的缘故,刘氏此时正斜倚在榻上,身后靠着软枕,旁边还立在打扇的小丫鬟,双目虽是微阖,可面上的倦意,却是难以掩饰。
“外祖母,”谢宁走至她身旁,恭敬地出声唤道。
刘氏闻声,方睁开了眼睛,却是对着身旁的小丫鬟摆了摆手。待到对方关门而出后,这才转头看向谢宁道:“你来了,坐吧。”
谢宁依言坐到了榻上的另一侧,隔着一张几案的距离,侧头向刘氏看去,径直出声问道:“不知外祖母唤我来此,所为何事?”
话虽如此,谢宁心中却大致有了几分猜测。只因她先前向刘氏辞行时,对方对她的态度与以往相较,似乎多了几分疏离。
不过从刘氏的角度仔细想想,她所要求的不过是一个“家和万事兴”的平静假象,而谢宁对项氏的执意追究,实在是有些令她难堪了吧。
对于浮微寺一事,祖孙二人自有自己的看法。若是从头来过,谢宁依然会选择她原本的做法,哪怕这会违逆刘氏的意思。
刘氏抬手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谢宁,却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提及浮微寺一事,而是语气随意地问起别的来,“你去见了安王,他可有同你谈起武馆一事?”
抬头但见对方面上柔和神色,谢宁一时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略一停顿后,便还是似往常一般如实相告道:“是有提及。安王殿下还命我明日随他去武馆查探。”
“嗯,”刘氏神情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音一转,忽然道:“宁儿,你可有意到我名下的别院去住?”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谢宁闻言,却仍是忍不住神情一滞,片刻过后,才平复下心中的惊诧,犹疑出声道:“外祖母何出此言?”
平心而论,谢宁倒不觉得出去住有什么不好。毕竟她如今身在侯府,有项氏在旁虎视眈眈,住处也是偏僻简陋,这寄人篱下的日子过得着实不算自在。
她自然有想要脱离的心思,甚至也正因此事,决意报考女官试。刘氏的提议本该合乎她心意。可直到对方话音落下时,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她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自立门户而已。
能够脱离项氏自然是好,可她本身并未做错什么。正因为此,她才一定要问问刘氏,为何忽突然提及此举。